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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门,寒风迎面灌进屋里,鼓起他的衣袖袍襟猎猎作响,两个扫地的下人们被刮的睁不开眼睛,扔掉扫帚缩起脖子,双手抄进衣袖:“什么鬼天气,不下雪还贼冷!”
    另一个拿手搓了搓脸,歪头望着天上惨白的太阳:“就要过年了,今年是没指望了。”
    比起院子里天寒地冻,克己堂却很热闹,火盆里的炭烧的通红,屋子里暖如春日。
    徐湛环视一周,有五叔,有那日见过的季祭酒,齐部堂,另外一位徐湛在都察院见过,经过上一次的庭推,他与国子监祭酒季怀安同时成为内阁的新晋阁员,户部侍郎,名叫高广茂。
    老几位都是许阁老的人,今天齐聚一堂,必有要事商议。
    堂中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徐湛身上,与上次见面的面色苍白憔悴的少年不同,虽然同样清瘦,个子却长高了,骨架也长开了一些,唇上浅浅的绒毛显得青涩,目光却静如止水有异于同龄人的沉稳。
    “父亲,五叔。”徐湛躬身颔首,面色恭顺。
    “与诸位大人见礼。”林知望吩咐。
    徐湛不敢懈怠,一一向众人见了礼。
    “徐巡察,奏折写的不错,言之有序,见解独到,已由内阁递上去了。你那些开垦荒田,以工代赈的条陈,皆已开出票拟,只等后日庭议,司礼监的批红。”仍是季怀安先开了口。
    “谢大人。”徐湛施一礼,侍立在父亲身后。
    高广茂盯着徐湛看了一会,对林知望说:“那日阁老对我说,你林氏一门地灵人杰、才人辈出,今日一见澄言果非池中之物,有子如此,真令我等暗羡不已。”
    林知望回头看了眼徐湛,话里暗含赞许:“阁老谬赞了,今日让这小子听到,怕是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众人纷纷怨他过谦。
    林知望神情含有笑意,问徐湛,“阁老和几位大人的意思,让你参加后日的庭议。”
    徐湛有些诧异,面色一僵,小心翼翼的说:“父亲不是不许孩儿出门……”
    林知望的笑容消失了,徐湛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众人听后,哑然失笑。
    齐部堂笑问:“涉远兄,如何把个男孩子关在家里?”
    “出去三个多月心都玩野了,命他在家收心读书,倒成了我的不是。”林知望气归气,仍认真解释了,怕令众人误会,于徐湛名声不利。
    “那便这么定了,后日庭议,徐湛同去。”季怀安说。
    徐湛望恳求的望向父亲,那阴阳怪气的皇宫,他真是一次也不想进去了。
    林知望却说:“回房温书吧,庭议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想好。”
    “是。”徐湛声音闷闷的:“孩儿告退。”
    徐湛回到内院,在花园里遇上了襄儿和一个眼生的姑娘,正拿一篮油菜和板栗喂给小鹿。两人披着一样的雪白色的狐领斗篷,狐皮是阿什那吉赠送怀王的皮毛中最洁白的一块,曹氏命人做了两件斗篷,给了襄儿和她的好友。
    那么眼前与他年纪相仿的姑娘,该是许阁老的幼女,许五姑娘了。
    “三哥!”襄儿见到徐湛,蹦跳起身,为他们引见。
    “林三哥。”许五姑娘福了福身子,她已有了姑娘样子,面目姣好,步态盈盈,比襄儿不知沉稳了多少。
    徐湛还了礼,问襄儿:“外面风大,怎么不带五姑娘去屋里?”
    “这就进去。”襄儿拉住她的手:“晴姐姐,我三哥发话了,走吧,去我屋里看璇玑图。”
    襄儿不容分说,拉着她便走出了好几步,许是许晴觉得失礼,回眸看他,他报以一笑,颔首示意请便。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么么哒
    第82章 年尾廷议
    腊月二十七日,年尾最后一次议事的日子。京城下起了靖德二十年的第一场雪。
    卯时未至,季怀安,齐英两位阁臣,赵祺,林知望等六部堂官均已到齐,在雍肃殿外候旨,徐湛紧紧地跟在父亲身后,看门外一群小太监踩着直梯熄灭房檐上高高悬挂的红灯笼。
    赵祺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冲他微笑,对他招了招手。林知望看见了,却并未干预。
    “赵大人。”徐湛只好走过去,施了一礼。
    赵祺仍一副忠厚长者的嘴脸,徐湛也作谦恭后辈,彬彬有礼,仿佛韫州一切的不快只是一出散场的戏,亦或者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众角色身着紫袍玉带粉墨登场,就连他一个跑龙套的,也觉得分外不安。
    “澄言可知道年尾廷议,主持的、与会的都是哪些人?”赵祺问。
    “自然是大祁的柱石之人。”徐湛说。
    赵祺点点头,认为孺子可教又问:“那么你可知道,为官有‘三思’?”
    徐湛摇头:“愿闻其详。”
    “我忘了,令尊是磊落君子,必不会教你些官场钻营之道。如此,老夫便当回小人,为你说说这三思,”赵祺自嘲的笑了几声,见徐湛并不觉得好笑,便切入正题道:“做官三思:思危、思退、思变——预见危险,做最坏的打算,叫做思危;一旦陷入危险的境地,知进退懂自保,则是思退;退而再思变,变则通,通则久,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赢家。”
    徐湛看似思索着,没有回应他。
    赵祺只好接着道:“有些事情轻不过四两,可若拿到称上去称,就重似千万斤,谁也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