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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同伐异,纵恶吏横行。”江宛喃喃道。
“那种滋味真是美妙啊。”安阳紧握着酒壶的细颈,“看那群老古板跳脚,却伤不了我分毫,可笑的是,对他们来说,大梁的屈辱不是割让土地,而是由女人摄政,哪怕我比任何人都更应该坐上那个位置。”
“我父太宗资质平庸,幸而听得进劝,守业倒还绰绰有余,可也耳根子软,常常犹豫不定,错失良机,都说他疼爱我,可他哪里是疼爱我,他是疼爱太祖最喜欢的孙女!”
“我兄先帝脾气暴虐,虽然在治国上比太宗多一二天分,却耽于享乐,厌恶政事,又不懂变通,爱恨都要走到极致,不过也幸好他看见奏折就要吐,才有我施展的天地。”
“至于现在的这位承平帝,将前人的毛病全继承了,愚蠢自大,懦弱阴毒,还极要面子,只能听奉承话,碰见软的就要上前踩死,碰见硬的就要做缩头乌龟。
可他毒又不曾毒到十分,既要矫诏,偏又不曾立刻将那太监处死,还惦记一个善待先帝旧人的名声,那太监怕死,送信出来,将他和先帝怎么写了假诏书之事全盘托出,白白落了个把柄给我。”
江宛听得津津有味,听别人骂皇帝可太爽了,她可不是阮炳才,听见别人说句承平帝就是坨臭狗屎,就要瑟瑟发抖。
江宛强行按捺住鼓掌的冲动,抓住机会问:“可殿下又为何退守小青山?”
安阳一笑:“当权时呼风唤雨,旁人就以为失了权要凄风苦雨,又怎知我只是厌了。”
“旁人如野狗一般你争我夺,乃至于父子相食,又怎知他们争夺的,是我之敝履,不屑一顾罢了。”
安阳畅快地笑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
真实
假设安阳说的是实话,她不在意权位,不想做皇帝,那么换句话讲,她也不会在意这天下安不安稳,没有志向守天下太平,也就没有志向非要天下动乱。
难道她做这一切什么都不为吗?
不,她说好戏刚刚开场。
她要看戏,还要看精彩的戏,这场戏又是什么?
如果只为了看戏,那就只是个看客,她会点戏,但戏文一旦开唱,她不会插手舞台上的戏文要演什么。
根据江宛推测,安阳大长公主应该已经看了一段时间的戏了,至少他们在北地,行事并未遭受特别大的阻碍。这应该也能佐证安阳不是非要北地陷入战火。
莫非,这出戏其中一幕就是解北地之困?
江宛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一点边了。
这时,安阳手里的酒瓶滑落,砸在地上。
“我倦了,你走吧。”
江宛回过神:“殿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安阳声音慵懒。
“我住在小青山的这几日,可有人来找过我?”
安阳做了个手势,侍女纷纷点起灯烛。
室内大亮,江宛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
“余蘅来过,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江宛揉着眼睛。
安阳:“你也喜欢他?”
江宛点头:“嗯……”
“那你就能看看他到底能为你做到哪一步了。”
安阳面上有淡淡的红晕。
“他们余家的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把一切都算计得透透的,还要怪别人跟他们玩心眼,惦记皇位的是如此,不惦记皇位的也是如此……”
安阳目如烁星,“你想做皇后吗?”
江宛连忙摇头,如避蛇蝎。
“若是大梁有个寡妇皇后,这戏就更好看了。”安阳笑道。
江宛不解其意,安阳却已经站起,朝内室去了。
“送客吧……”
……
腊月二十二日这天早上,阿柔起得很早,因为她记得夏珠说过,明日是祭灶节,所以今日家里要做些黏糖。
阿柔喜欢一切跟过节有关的活动。
早起,夏珠给她穿衣服的时候,见她有些呆呆的,便问她想什么呢。
阿柔道:“就快过年了,可我娘还没有回来。”
夏珠向来懒得想太多,转述抚浓的话:“夫人去别人家做客了,年前肯定回来。”
“可她去哪里作客了,到底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让她连家都不回了。”阿柔小嘴儿撅得能挂油瓶。
“这临近年关,娘家辞少爷不是没给你布置功课么,你正好去花园里跑跑,梅花打苞了,你去摘点来做胭脂吧。”
夏珠手脚麻利,虽然看着人高马大的,但是每次给阿柔穿衣服,都是又快又好。
昨夜阿柔和蜻姐儿又是一起睡的,夏珠帮阿柔穿完了,就把她抱下地,再帮小的穿。
阿柔一听做胭脂,立刻来了兴致。
夏珠提醒:“丫头,先去把早饭吃了。”
“哦。”阿柔双脚并着跳过门槛,见外间已经摆好了早点,便捏了一个小包子塞进嘴里。
吃着吃着,阿柔觉得哪里不对,家里的梅花是要开了,但后院那株是白梅啊,怎么能做胭脂?
但做不了胭脂,今日可以做黏糖。
夏珠把冰糖倒进锅里,熬得焦黄,再倒进涂了薄油的碗里,等凉得半软不硬了,拿刀子一切,阿柔扔了一块到嘴里,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蜻姐儿也抓了一块吃,咂吧咂吧嘴,也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