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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夫人温和的看着罗成,慢慢的道:“你父亲和我一直禁止你接近李师明的马车,你可知道是为何?”她盯着罗成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迷惘乃至痛苦,却一无所获。
“那是因为到了太原之后,我们幽州铁骑多半要与李师明翻脸。”罗夫人没从罗成的眼中看出惊慌或者恍然大悟,暗暗叹息,罗成终究还是孩子,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中没有对错,只有利益。她作为母亲,必须让儿子更早的知道残忍的未来,缓缓的道:“”太原虽大,老大却只能有一个,要么是李师明,要么是你爹爹。没有成为老大的那个,就是失败了,失败的,只怕不得好死。”
罗成盯着罗夫人,眨眼,不明白罗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罗夫人心中更加的疼了,罗成还没有明白啊,她只能说得更透彻些。“我幽州铁骑天下无敌,这李师明定然是斗不过你爹爹,会被你爹爹杀了。”罗夫人说完话,心疼的看着罗成,幽州的将领们没有与罗成年龄相若的子女,那些士卒的子女有年龄相若的,却又身份悬殊,罗成一直没有什么玩伴,自从李师明来了幽州后,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玩耍,多半有了感情,要罗成面对爹娘将要杀他唯一的好友的未来,只怕对他有巨大的冲击。
罗夫人悲伤的张开了手臂,等着罗成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叫,“母亲,不能让爹爹杀师明,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她会将儿子搂在怀里,用肩膀感受儿子的泪水,顺便教导罗成成大事者要懂得舍弃,区区一个少年朋友,杀了也就杀了。罗成睁大了眼睛:“母亲就是要说这些?我知道啊,爹爹必须杀了李师明。”
罗夫人张开的手臂慢慢的收拢,仔细的看着罗成的眼睛,脸庞,甚至手脚,没有看出一丝的异常,这孩子是怎么了?
“我还以为母亲要说什么呢,不过这种小事情。”罗成淡定无比。“不杀了李师明,爹爹怎么做老大,我怎么做少主。难道要我跪下向李师明磕头不成?”罗成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就那个小子?骑马不如我,枪术不如我,弓箭也不如我,我一只手就能杀了他,我罗成如此少年英雄,我对他磕头,他受得起吗?”
罗夫人反倒有些惊恐了,罗成这么平静甚至冷酷的要杀了玩伴,超出了罗夫人的理解,这还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吗?她试探着问道:“只要我们幽州铁骑掌握了太原,我们也可以不杀他,抓他做傀儡,或者做手下都行。”
罗成不屑的摇头,妇人之仁!留一个心中有恨的仇人在身边,那是脑子有病的中二才做的事情。但看母亲的神色,他若是这么说,多半是要被母亲当做怪胎了。“唉,军国大事,果然不能和女人谈啊。”罗成默默地叹息,只有父亲能够理解他的心思,男人之间的平等对话。
但罗成没想与母亲深刻探讨天下大势,英雄霸业,与一个头发长的女子聊什么?他决定换一个罗夫人能够接受的方式,解释为什么不在意杀了李师明。
罗成慢慢的转身,看着帐篷外的天空,夕阳刚刚下去,最西边还有一丝火红的晚霞,营地中的篝火已经点燃,有民夫在忙碌的做菜做饭,空气中带着饭菜的香气。
罗成的声音忽然显得哀伤无比,一字一句的道:“我宁可看到李师明的人头落地,也不愿看到他高贵的头颅卑微的向我磕头。”他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这么富有感情和变态的言语,一定感动了罗夫人了。
罗夫人果然伤心了,原来儿子是这么看待李师明的啊,她低声道:“唉,这就是英雄悲歌。”
营地外,忽然传来“轰”的巨响。罗成冲出帐篷,惊愕的看着冲天的火光。“那是粮车的方向!”罗成面如白纸,豁然回头,“娘亲,出事了!”
家眷营地中,那被烫红了脸的民夫恶狠狠地笑着:“看那大火!是有兄弟得手了!”周围数百民夫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懂他说什么。
……
军营中,数千幽州士卒依然在欢呼。
李师明高高的举起了手,数千幽州士卒见了,几息之间,四周飞快的安静。李师明很是满意,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天下精锐士卒。
“看到那几个罗艺的亲兵了吗?他们也是罗艺的帮凶,你们说,你们该怎么做?”李师明指着附近几堆篝火边躺着的罗艺亲兵,这些人中了毒(烟),却还有一口气,正在痛苦的挣扎。
一群幽州士卒不傻,刹那间就领悟了李师明的意思。
“杀了他们!”数千士卒齐声大叫,不就是投名状吗?想要跟着新主公,就要杀了老主公的手下,撇清关系,这是华夏千年不破的道理。
“杀了他们!”某个距离亲兵近的幽州士卒抽出刀,几步就到了一个亲兵的面前,高高的举起了刀,却看见那躺在地上的亲兵哀求的看着他,他冷笑着,用力一刀斩落,鲜血四溅。
幽州士卒的乱刀之下,只是片刻之间,罗艺的亲兵就被杀的干干净净,好些士卒根本挤不到篝火边。
“还有罗艺的儿子!”某个幽州士卒大声的叫。
“还有将军们的家人!”又是一个幽州士卒大喊。
“杀了他们!”幽州士卒们大叫。
李师明微笑,杀了这些亲兵以及幽州铁骑将领的家人,这些士卒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那房姓男子看着李师明,微微惋惜,似乎没有机会见证李师明是枭雄,还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