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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眼少年紧紧拽住。
少年双眼紧闭满额虚汗,却死死抓着沃檀的手,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让她别走。
见状唐氏一时结巴起来:“这、还请姑娘莫怪,宁儿许是将你错认成我了……”
看得出来这少年性子有些倔,任沃檀和唐氏又扯又掰,他用力到手背骨节都发了白也不肯松放。
“算了让他握吧,我左手也能下针。”几试无果后,沃檀干脆不再理会,直接踅过身子取针。
她全神贯注在施针,浑然不知景昭的视线,一直粘连在自己与那少年交握的两只手上。
在等着唐氏出去抓药的间隙,沃檀还俯近身子去观察那盲眼少年,与景昭道:“你看,他脸可真白,比你的还白。”
看完脸,她又转着腕子看了看:“他这手也白,就是柴得就剩骨头,不过他和你一样指节挺长,指甲生得也不错。”
听她拿自己与旁的男子对比,景昭一语不发,清黑的眸子悠悠沉寂。
沃檀越凑越近,突然像发现什么稀奇事儿似的,头也不回地朝景昭挥手:“你快看,他眼皮三道褶!”
景昭视线一顿,还是弯下腰应声接近。
借着袖下的遮掩,他趁沃檀不注意,曲起指关在少年某处经脉上拔了一下,少年立马回光反照般抽搐了下,两只手矍然松开。
而景昭,也适时地撇过头咳了几嗓。
沃檀的注意力被转移,抽身去看景昭。
“我无事……”景昭声音断断续续,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许是快要下雨,心口有些发躁。”
……
忙活一阵后,沃檀见唐氏两只眼睛肿得跟桃似的,便指了指躺在榻上烧得满面熏红的少年:“他眼睛瞎这么多年了,哪有那么容易治好?”
唐氏喉间哽着:“可那人说,说那巫医曾给皇亲贵胄医治过,医术很是了得……”
沃檀嘟哝道:“什么皇亲贵胄,肯定是扯谎骗人的。不想让你儿子多受罪,就别瞎找人给他治,除非……”
“除非什么?姑娘莫不是有奇方?”唐氏登时紧张起来。
沃檀瘪了下嘴,下颌收出一片核桃褶来:“没什么。”
已然说漏了嘴,无头苍蝇似的唐氏哪里肯作罢。
她曲下膝,扑嗵一声跪在沃檀跟前:“姑娘若有法子治好我儿眼疾,我愿倾尽所有,余生亦甘为姑娘当牛做马!”
“想得美,怕是治好他的眼,我命没了。”沃檀只嘀咕了这么句话,便拉着景昭走了。
等回到小院后,她才想起自己原本是打算去看兄长的,便与景昭打了声招呼,即甩手离开。
到天番堂时已近日暮,沃南却仍在处理堂务。他声音干涩疲态隐隐,怎么看都是气血不济的模样。
见兄长带病操劳,沃檀眉棱棱着:“这么不顾自己身子,阿兄也太卖命了。”
“我无事的,你别担心。”沃南笑着慰藉道:“门主昨日又赏了好些珍药给我,服食过后伤势好许多了,想来很快便能痊愈。”
沃檀如何不知这话是在哄自己。
她方才看过阿兄的脉案,受的伤比她想象的要重,那天要不是救治及时,恐怕命都没了。
沃檀虽不是什么爱哭的人,但嫡亲的相依为命的兄长伤成这样,她怎么会不扯心扯肺。甚至因为这个,她更是重发几遍暗誓,定要杀了那九王爷泄恨。
沃南动了动,欠身要取茶盏,沃檀连忙帮着递去他手边。
待沃南喝过茶,她这才开腔问:“阿兄,你说要多少钱,门主会开恩放咱们走?”
猝然听得这话,沃南头个反应便是张目寻睃,待确认没被外人听见后,他这才摁住伤处与沃檀低声:“怎么想这些?莫要胡说,给人听见还道你有叛离之心。”
“可阿兄的任务一回比一回凶险,不定哪天就没命了!”沃檀鼻头发酸:“我不想阿兄有事,更不想看到阿兄再受这样重的伤。我攒了些银子的,等足够多了,我就去求门主。”
虽有些哭笑不得,但听了胞妹这般窝心的话,沃南惯来冷硬的面庞释出几分柔色:“好了别说傻话。除非叛出,六幺门人永不离教,怎会因为银两放人?”
沃檀鼻子纵起纹缕,折叠着急巴巴的切盼:“六幺门替陈府做事不也是为了钱么?如果咱们能给笔大的,说不定就可以脱身呢?”
这是发犟进了死胡同,沃南笑着谓叹一声,继而又想到些什么。
他目光浮动,佯作不经意地转移话头道:“我听说杜堂主已然派了旁人去接替你,那陈府便也不用去了。近来有个寻人的差使在泉州,那地方吃食繁多又可以游玩,你若想去,我与杜堂主打声招呼。”
后头说的话沃檀没有入耳,她全幅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府之上。
沃南不曾察觉,仍在兀自说着泉州寻人的轻松差使,想将胞妹安排过去。
沃檀一声不吭,在定定地望了兄长半晌后,还是脱口问道:“阿兄,你有没有事情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