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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檀又钻进景昭腋下, 把他的手圈在自己腰间, 以显示二人之间的亲密。
然而她这位救场的未婚夫,却默默把手从她腰间挪开, 背去了身后。
虽说也并没有推开她, 但这等举动,却进一步坐实沃檀心间的臆测。
怪不得说男人榻上榻下两张脸,没得到的时候瞧你一眼都梆硬, 血性上来甚至愿意为你豁出命去,但兹要是睡过,那态度就慢慢淡下来了。
幸好是昨儿睡的,可着今儿让他来露脸充数。这要是隔一天,莫说她被这什么西川王调戏,就算是给人算计送上西川王的榻,说不定他连脚都不愿挪一挪!
沃檀这牢骚还没发挥完,那西川王倒有新动静了。
但见他理着衣领子,话里有话:“九王爷可真是艳福不浅,那位苏姑娘跟你有牵扯不说,这位美人儿竟也与你有瓜葛……”
有人故意重重咳了一声,是跟在后头的韦靖。
他半耷拉着眉眼,字正腔圆:“我们王爷未婚妻是这府里千金,我朝便是那贩夫走卒之辈,也晓得该尊称她一声秦府小姐。西川王才来大邺不久,想是于我朝礼仪不甚通晓,小人便在此斗胆提醒一声。总归是今儿这府里客多,难免有那不长眼睛或是话无遮拦的,就怕他们耻笑于西川王。”
听听这话说得多么妥帖,多么为人着想。
好意提醒过后,韦靖又一本正经道:“还有那些捏造的话,西川王可不好信,我们这位王妃性子有些急,若教她听进耳朵里头当了真,可不是什么玩笑事了。”
要论本意,韦靖自然是拿话点那西川王,也给主子洗个清白。哪知他这头话音才落,余光便见自家王爷身形晃了晃。
韦靖撑起眼皮,瞥见一双手正拧在自家王爷腰间,而拧人那位则依着他的话,扮上了找麻烦的夜叉:“哪个苏姑娘啊?跟你有什么牵扯?好啊,你敢背着我跟其它女人乱来?”
眼梢扬着,脖颈扯着,像被挑起醋劲儿,发作得似模似样。
“……”韦靖语滞片刻,突然觉得自己给主子招了回麻烦。
亦便在此时,打这园子外的另一条道上,有人来了。
“小檀儿?”奔在前头的银发老孺人拄着寿杖,脚步匆匆:“我的儿,你怎么走这么快?”
是这秦府的老太君出现了,而扶着老太君的,则是太子妃陈宝筝。
见有人来了,沃檀这才松开景昭,瞬尔便转了脸。
她转着脚尖又吸了吸鼻子,随即哽咽着扑进老太君怀中:“祖母……”
听听,听这分外生动的抽泣,活似受了天大的惊吓与委屈。
既唤得一声檀儿,老太君便显然是过了浑沌的状态。
待听得沃檀的丫鬟说到西川王所为时,老太太将手杖重重一顿,连说了两声岂有此理:“再是我朝远道而来的贵客,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她目光如炬:“这位西川王,莫不是记恨我们秦府儿郎曾率兵踏入你们西川国境,才对我府中女眷这般无礼?当真如此,未免也太有失国体!”
这样的揣测,比直接指责西川王行为不端还要戳心。往里了说,便不啻于指着西川王的鼻子,骂他是个仗打不赢,只敢欺负妇孺以作找补的孬种。
被点到痛处,西川王勃然变色之时,有人替他发声了。
“外祖母莫要急,这位西川王我也是接触过的,素来是位恭而有礼的人物,怎么今儿个倒一反常态了?”是陈宝筝在旁瓮声瓮气:“依我看呐,到底是西川王无礼,还是有人存心纠缠,这可难说。”
是陈宝筝一贯的刻薄腔调,处处透着生冷。沃檀连头也没抬,一径抹着泪道:“祖母,我没有……”
“莫怕莫怕,祖母知道你没有。”老太君嘴上哄着,手里拍着,将沃檀越发护紧了些,又去指正陈宝筝:“筝儿,莫要乱揣度,小檀儿如今也唤你一声表姐,你如何能拿这样的话污蔑于她?”
陈宝筝打小被两府人娇宠大的,自来长辈哪怕是教话,一言一行也是递着温煦,是以老太君这话对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疾言厉色了。
如同被点过捻子的炮仗,陈宝筝一手攥紧帕子,一手指着沃檀:“我污蔑她?外祖母如今好生偏心啊,方才咱们过来时您也是瞧见了的,她对九皇叔投怀送抱,处处透着不要脸的作派,这样轻浮下作,能是什么好货色?”
“筝儿!”老太君脸色都变了:“对自家人说这样的话,你便是这样当太子妃的么?!”
于这对祖孙争执之际,沃檀自老太君怀中分出个余光,投向斜后方的玉面郎君。
那人眉心微紧,面色沉冷,察觉到她的目光后,也收了收视线与她对上。
多数情况下,沃檀都是个懒性子。争抢这样的事她向来乏于分神,但如果对方是陈宝筝母女,便另当别论了。
陈宝筝的骂,沃檀本是不放在心上的,甚至内心希望她骂得再难听些,好让自己能多装会儿可怜虫。
毕竟有衬托,有拱火,场面才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