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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固执的意味,乌渔只能赔着小心道:“少主,您就别为难属下了,这都是门主交待要做的,咱们可不敢不听。她老人家一日不发话,这该做的该喝的,可一项都不敢少。”
卢长宁一双眉压得紧紧的,虽未再说什么,却仍是执拗地站在原地,态度明显。
乌渔看着眼前的小祖宗直叹气:“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既然知道那头木已成舟,还是莫要再惦记了。这老话不是有说吗,天涯何处无芳草,别说天涯了,就咱们六幺门……”话到这处顿了顿,乌渔声音低下来:“就最近拔到您身边照顾的那几位姑娘,都还是地阳堂还没出过任务的,个个可都生得不差,您瞧着可有中意的?”
卢长宁眉心皱褶越盛,似乎对这番话很是嫌恶。
乌渔察言观色,也哑了会儿声,没有冒进。
沉默半晌,日光变得炯碎,刺得空洞的眼睛生了重影。
卢长宁敛了敛眼皮:“门主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肯定……被吓到了吧?”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应该是吧?别说沃檀姑娘了,门派里换谁冷不丁听到要被指给少主您,多多少少都要被吓住的。”
乌渔说得憨直,卢长宁越发心如针刺:“所以为什么擅作决定,明明跟我有关的事,却问都不问我一声,还,还那样逼人。”
听出些切齿的意味,乌渔眼色微闪,再度上前劝道:“少主,咱们回房去吧,那药膳再不喝就凉了,味道更要差些的。而且门主晚些回来也要查问,若给她知道您没有按时用药就不好了。”再看眼天光,他垂着手去给卢长宁挡那光束,嘴里喋喋不休:“这日头实在太盛了,若给您眼睛再照出些什么毛病来,属下是真担待不起,咱们回去吧,啊?”
“身份见不得光,眼睛也要避着么?”卢长宁的情绪在乌渔这番话里遽然摞高起来,清秀的眉眼间拥着些愠色:“况且我早就说过眼睛好了,你们没人听我的,个个都只听门主的话!是不是她说我没好,我就得吃一辈子的药?!”
“少主别动气,”乌渔张惶地缩了缩肩膀,连忙苦笑道:“这,这门主虽武断了些,但说到底也是为了您好,您何必跟她置气……”
“叫什么少主?我分明连傀儡都不如!”卢长宁口吻加重:“还有她安排来的那些个姑娘,她拿我当什么?绵延子息的工具么!”
少年人到底气盛些,这便一脸阴郁起来。
乌渔声怯气短,又是赔笑又是讨好之际,目光突然亮了亮:“南堂主!”
喊这么一声,卢长宁也转了转身子,看向那头走来的青年。
“少主。”沃南走近后,先是朝卢长宁施了个礼,又瞥了眼乌渔:“怎么回事,你惹少主了?”
“哪能啊?真不是属下……”乌渔苦着张脸嗫嚅几句,接着在沃南摆了摆手后,提着脚后跟一溜烟跑了。
“南堂主。”对上沃南,卢长宁的情绪平复了些。
沃南亦看着少年,面露忖色道:“乌渔是个粗率的,潦草起来难免疏漏,若他伺候不周,属下明日拔旁的人来给少主使唤?”
“不干乌左使的事,他待我很是细致,是我……是我让他难做了。”卢长宁翕动着眼睫,脊背微垮,是幅消沉模样。
沃南便也不吭声,陪着站了会儿后,果然卢长宁再度虚哑着声音问:“要不是被逼,她不会真的嫁给那九王爷,对吗?”
指谁这么清楚,也没必要打哑谜。沃南抬手捏了捏眉心:“属下那妹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虽唤我一声阿兄,但有事也极少与属下说,好比她回秦府,也只是知会了我这个阿兄一声。不瞒少主,那所谓的婚事,属下也是今日方才听说。”
这话半真半假,半幽半叹,听到卢长宁耳朵里,便令他眼前晃了一瞬,看着越发呆滞僵冷。
沃南朝前踏了两岁,伸臂将廊前的蔑帘打了下来。廊下便荫着,日头只晒得到脚。
回身,又闻卢长宁吞吐一句:“南堂主……因何不愿回秦府?”
“这些年闯江淌湖的,属下自在惯了。那些个突然冒出的亲人于我来说,实则与陌生人区别亦不大,左不过有些血脉牵连罢了。”沃南负手站着,一双狭长的柳叶眼中尽是寡漠:“况什么将军府邸,簪缨显达人家,少不得规矩约着,行止束着。被拘被管的下场,便是想做些什么事都不由自己,那样的富贵又有甚意思?”
规矩约着,行止束着,有血缘的陌生亲人……这些话于卢长宁听来,亦使他眉心轻绞,目色中摇起些殷殷触动的细芒来。
“可南堂主与陈府那位夫人,不是早有往来么?”这话脱口后,卢长宁触到沃南投来的视线,立马声音发紧:“抱歉,是我唐突了。”
沃南松和一笑:“我与檀儿不同,她小姑娘家家的,打小跟着我在外头受苦,也没被血亲长辈疼过,眼下冷不防知道还有生母与外家在,自然会生出孺慕的心思。于我来说,也愿支持她回那秦府待着,全她那份孝悌之心。”
话毕,沃南沉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