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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黎半是好奇半是示威地看向顾烟杪,扯了个半笑不笑的表情:“你就是镇南郡主?”
她心想,这人倒是比传言中的好看不少,那双眼睛确实生得美丽,却不知是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在吴黎心中的好相与,就是避她锋芒,万事让着她的意思。
毕竟连余不夜这种婉婉有仪的性子,在吴黎看来便是口蜜腹剑。
为此吴黎自觉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
听到吴黎这种语气,便是尚书夫人都有些不悦。
小孩子心思浅,她自然明白吴黎是因为珐琅钟表的事情找茬,但身为贵女,这般咄咄逼人总归是有失风度,就算是有理也会变成无礼了。
尚书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佯嗔道:“阿黎,你父母真是将你纵得好没规矩,还不快给郡主请安行礼?”
吴黎一愣,下意识道:“我对她行礼?怎么可能?她受得起吗?”
镇南郡主不是镇南王世子的妹妹吗?她与太子三皇子在一起时,见到顾寒崧,不落井下石地欺负他就算脾气好了,还行礼?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哥哥都受不起她的礼,何况是妹妹?
这时候,顾烟杪自是不必出声,有沉香在一旁怒声道:“放肆!郡主堂堂皇亲,怎会受不起吴家小姐的礼?贵府就是这样教导小姐的?”
吴黎当即眉毛一竖,骂了回去:“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本想直接让人给沉香掌嘴,半晌还是忍住了。
余不夜实在看不下去了,委婉地提醒道:“阿黎,向郡主行礼,本是应该。”
“有你什么事?”吴黎向来是对余不夜心口如一地厌恶,“你别以为拿了陛下的珐琅钟表,就是太子妃了,顾宜修喜欢的永远是我。”
余不夜立马闭嘴了,默默撇开头去。
她的教养与警惕心实在让她无法说出“谁稀罕你的顾宜修”这种话来。
尚书夫人见吴黎的言语越来越过分,立马变了脸色,斥责道:“平日里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还不快向郡主与清清道歉?”
她率先站起身来,朝顾烟杪鞠躬:“臣妇教子无方,请郡主海涵。”
顾烟杪连忙扶住尚书夫人,心却道,如此一件小事儿,却要闹得这个地步,尚书府的后院儿可真是龙潭虎穴,随口说的一句话,怕是能解读出八百种意思来。
而且,这夫人也真是够狡猾,好一个请她海涵,本就是吴黎错在先,现在却变成她若不涵,倒像是小气了。
不就是阴阳怪气吗,谁不会呢?
顾烟杪顺势将尚书夫人扶着坐了回去,满目殷切地说道:“夫人客气了,我当是多大事呢,这位妹妹年纪尚小,不懂规矩也是人之常情,哪里又扯到家教无方呢?”
她故作欢喜地看向吴黎,眼含笑意地打量她,问道:“倒不知这位妹妹是尚书府哪一房的女儿?如此好相貌,性子又活泼,便是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生养出这样的姑娘,是尚书府大大的福气呀。”
第五十一章
话音刚落, 连尚书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她就不信顾烟杪不知道,吴黎根本不是尚书府的女儿!
况且吴黎与余不夜年岁相仿,都比顾烟杪年纪大, 她还一口一个妹妹, 可不就是讽刺吴黎是个巨婴。
当年真假千金一事出来时,甭管当年到底是何原因, 尚书府被人指指点点嘲笑的次数不在少数,偏偏他们辩解不得, 只能怨气肚里吞。
更何况,顾烟杪与余不夜关系那样好,现在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
尚书夫人甚至觉得,今日顾烟杪八成是特地来收拾吴黎,给余不夜出气的。
吴黎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儿, 她娇生惯养了十几年, 享尽贵女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 突然之间天地旋转,委屈谁能知?
父母亲也怕她因此萎靡不振, 待她只有比以前更好的,都是为了补偿。
可那又如何?
她的身份就是一道鸿沟, 尖锐地将她与曾经的生活割裂开来。
很多次她都在想, 若是在发现这一切之前, 余不夜就已经死了, 这该多好?
吴黎就永远是兵部尚书府的嫡长女, 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但如今, 世道确实不同了。
尚书夫人面不改色, 微微笑了笑, 沉稳地对顾烟杪说道:“阿黎是臣妇的养孙女,自幼娇惯过了,还请郡主担待则个。”
“哦……原来如此。”顾烟杪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笑道,“可见尚书府风水极好,真是人杰地灵呀,便是个养女,也养得这般出众。”
“祖母,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吴黎因为方才顾烟杪故意挑刺儿的话,已经对她讨厌极了,“知道你是南蛮地来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头一回进宫便不知礼数地向陛下讨赏赐,可你讨什么不好?偏偏要讨太子殿下对陛下的孝敬?你若是识相,就赶紧拿走那钟表,还给陛下,免得叫人看你笑话!”
顾烟杪莫名其妙地瞟了生气的吴黎一眼,若有所思地呷了口茶。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南川来的人都有什么奇怪的眼疾吗?吴黎早前就因为受不了余不夜时而用怜悯的眼神看她,发过好几次脾气,结果这个郡主看她也像看傻子。
“那珐琅钟表是皇叔祖父赏给我玩的,我与清清姐姐私交甚好,便赠给她瞧瞧,有何不可呢?”顾烟杪慢条斯理地说,红宝石珠帘在鬓边摇晃,盈盈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