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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竹云这才一手掀起深重卷帘,殿中幽香弥漫,精致镂空的美人榻上懒懒卧靠一人。
周皇后将奏木随手一放,倦着眼斜乜,“送什么来了?”
竹云亲自献茶,禀道:“娘娘,陆大人给您送了一樽红玉牡丹。”
锦匣随之打开,泄出一地澄澈流光。雕刻技艺鬼斧神工,花蕊镶以百八十细小珍珠,光华耀耀夺目。
周皇后双眸未抬,神情恹冷,“什么俗物,拿走。”
竹云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才要收起锦匣,却听散漫调子传来,并着一只纤白如雪的素腕横过,她半撑着额,眼尾凝上一星奇异红光。
“等等。”
竹云默默俯了头,双手递上。
红玉牡丹色泽鲜艳,托在手心里别致小巧。
周皇后用指心摁过一角,蹭下浅薄黏腻的腥血,她用舌尖顶着上颚,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宫里的牡丹,总是用血染……才够好看。”
第28章 皇后
太凰宫内,水晶瓦顶,青烟染玉,碧纱轻拢。
周皇后把玩了一会儿红玉牡丹,不多时便丧了兴致。她扔至一旁,寒光吊影蒙在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蕊,那深红色浓稠的仿佛要流淌而下。
殿外更深雾重,银烛衔着红蜡,九足鼎炉燃着眇眇幽香,既呛且浓,缕直烟雾轻若无质,化散后却争先恐后的钻入鼻息。
今夜轮值的小宫女倚光拿捏着手中力道,轻重有致地细细敲在她的双肩。
周皇后倚枕寻梦,凤眸轻阖。竹云立在香榻后侧,行云流水地沏着香茶,滚滚沸水灌入紫砂壶口,蒸起细流白烟。
“本宫让你给陛下送的药,送去了吗?”
竹云垂首恭谨,她双手端着白玉茶盏,摇着杯壁,答道:“回娘娘,奴婢亲眼看着陛下服用。”
“那便好。”
周皇后身上仍是掐金嵌玉的明红凤袍,镂空镶玛瑙九珠护甲支着瓷白下颚,眼尾扫着绯艳檀红,她微微抬眼,眼波流转,妩媚似妖。
“今夜过后,陛下或许又要病上一段日子。”
竹云将温度适宜的茶盏捧于双手,周皇后打眼一过,并不接,精致手背向外,轻轻挥动,“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往后莫要说了。”
杯壁受热,烫着指根,氲出一层浅红。
竹云宛若不觉,将茶盏搁回原位,轻声道:“奴婢知错,还望娘娘责罚。”
松风入帘,珠光翠影,周皇后微微笑起来,眼底却没有笑意。
“你何罪之有?这天下,可没有哪道法律条规不许人说真话了。”
倚光听得心惊肉跳,上一秒还在出言责备,下一秒却又说无罪无错。这位皇后娘娘,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阴晴不定。
她用细长手指摁揉着后颈,周皇后又阖上双目,漫不经心地说:“本宫让你取的拂柳,可拿回来了?”
“是。已经按着娘娘的吩咐,事无巨细的办妥了。”
那支拂柳是太极殿中的观音圣物,听过梵语祝祷,受过圣水滋养,如今正插向正南三尺方位,正是云贵妃当年被一把大火焚烧干净的未央宫。
倚光手指灵巧如蝶,轻柔转着周皇后两颊穴位,她装作言语不进的模样,垂眉敛目,只凝盯着自个儿指尖,视线不敢乱瞟。
殿外蝉鸣寂寂,竹间隐有脚步渐近,倚光只觉得有一道颀长健硕的身影兜头斜来,她心中一晃,指腹猛然重了些许,周皇后凤眸顿睁,尖锐护甲划擦过倚光手腕。
她踉跄跪下,倒吸一口冷气,仓惶出声告请罪,“娘娘饶命!”
护甲如锋利薄刃,那一下从虎口破到腕骨,鲜血从伤处涌出,滴滴溅落在波斯长毯。
倚光痛极,却不敢捂着伤口,她匍匐于冰凉华美的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娘娘、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娘娘开恩,绕了奴婢这一回吧……”
就像尘世间最微不足道的蝼蚁,轻易一捏,便尸骨无存。
陆升阳进殿时,倚光还在给周皇后磕头,他提着长剑阔步踩过倚光肩头,小宫女吓得登时噤声,将所有求饶的话咽回口中。
额心伤口痛得麻木,细瘦的肩膀颤颤晃晃,头上廉价的珠钗抽出鬓发,光泽暗淡。
偏偏他还要火上浇油,先是掐着美人下颌狠狠在红唇上携香,眼光却游移过去,轻哼一声,“这手好赖不错。若是漱雪喜欢,我亲自替你剁了,制成一个摆件如何?”
说罢,便作势仗剑出手。
倚光自知这位周皇后生了一副冠绝天下的美艳模样,却是修罗手段,恶鬼心肠。
周皇后素来喜怒无常,高兴时随手赏个绫罗珠宝。但若是叫她不高兴了,那也只剩掉脑袋了。
死在太凰宫的太监宫女,累累骸骨堆叠得比白玉长阶还要高。每日在阶前扫洒的宫人提拎着一桶桶水,从上冲刷而下,血腥味刺鼻不散。
宫里伺候的老人都说,那根本不是后来砌入的血玉,而是一条条枉死在太凰宫中,心有不甘的冤灵。
倚光自知没有活路,双目紧闭,等着凌迟的剜骨剧痛。
她十三岁时被父亲卖进宫,小心翼翼地活了两年后,因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