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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升阳大马金刀的躺倒在美人榻,拽着葡萄梗,往上丢了几个圆滚滚的乌葡萄,再用嘴一一接下,“你们娘娘最近夙夜难寐,定是有不干不净的东西作祟,你们办好了这桩差事,往后短不了你们好的。”
    那面具不辨喜怒,亦不见情绪,他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两袖之间腾出缭绕白烟,一阵脆生生的银铃响起来。
    瞬息间,华美奢靡的宫殿不见,伺候的其余人也被拢进白烟中,周皇后微微蹙眉,刚要出声,却猛听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以为你赢了么?”
    她似乎在哭,可那声音分明咬牙切齿,尤有无尽的怨恨和愤怒。
    “周漱雪,你以为一切真的天衣无缝么?”
    铃声停止,大雾散去,周皇后大梦初醒,面色苍白,尖利蔻丹深深地切进手心。
    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带着不甘的血泪哭泣。
    “我可是在天上看着……可是在天上看着那!”
    第49章 大梦
    周漱雪又梦见云若月。
    德王登基后一年,太后留下了定州云氏的嫡女。
    周家向来是有些瞧不上云氏,族中同有武将,可周家掌管着京畿重任,而云氏却只能驻守定州布防。
    所以周漱雪自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出身高贵,一同进宫的贵女中,她没一个瞧得上眼。
    更何况是定州来的。
    定州那地儿不大好,赤地千里,民生凋敝。要么年年闹饥荒,要么年年闹洪灾。百年不遇的天灾人祸一年内全在定州集齐了,多是乱世凶年。
    定州百姓贫苦,民风却意外淳朴,云唯岸攻下此地后,决心留在定州。
    这座城地势微妙,拿捏着整个大耀王朝的咽喉,定州在,王朝在;定州风雨飘摇,那王朝必定朝不保夕。
    云家各个都是经商好手,在定州住下后,发展了多年的验田和铸铜,定州倒是不复多年沉疴的模样。
    许是为了抬一抬云将军的地位,又或者是嘉奖无上皇恩,云唯岸当年不过十五的幼妹,成了云嫔。
    位份算不上高,也没有抬举赐了封号。
    周漱雪第一次见到云若月,别的印象没有,就记得她雪一样的白。
    定州的水土居然能养出这样的美人。
    云若月,皎若云间月,皑如山上雪。
    模样倒是应了她的名字。
    太后吊着最后一口气前,给她留下了许多的麻烦,等挨个儿收拾解决之后,周漱雪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当年的云嫔仍是云嫔,时不时给她宫里送些东西,尽是不值钱的东西。听宫人说,那是云嫔娘娘长兄征战四方的时候,为她买的一些稀奇物件。
    她是泡在富贵里娇养的人,什么稀世珍宝没有见过,自然不会将云嫔送来的不入流玩意儿放心上,她连打赏下人都觉得晦气。
    而云嫔不是会曲意逢迎的性子,除了必要的请安和出席,几乎难在宫中看见她的身影。
    但是她不一样,打从出生的那刻起,周漱雪便知道自己是周家巩固权势的筹码。
    幼时母亲会问她,德王好还是楚王好,周漱雪没有犹豫,五六岁的小姑娘奶声奶气脱口而出,“娇娇和衡儿哥哥一起长大,自然是选择衡儿哥哥。”
    母亲继续逗着她,“为什么?明明风眠对娇娇也很好。”
    周漱雪拨弄着手中的琵琶扇,摇摇头,“风眠哥哥不听娇娇的话,但是衡儿哥哥听娇娇的话。”
    她笑眯眯的抬起头,“娇娇喜欢听话的。”
    母亲将她抱到膝上,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发梢,“所以,三日前光宗送你的小白羽是你淹死的?”
    周漱雪玩累了,随手将琵琶扇扔到一旁,软乎乎的下巴垫在母亲手上,奶猫儿一样的蹭,拖长了尾音,却没有撒娇之意,“娇娇说了,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
    后来,她成了皇后;再后来,又成了周皇后。
    她的姓氏为她加冕,而她也知道,不会再有不听话的人出现了。
    除了云若月。
    那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皇上病重,兄长殉国,周家的儿郎一个接一个遭受意外,曾经跟她说“惟愿希望娇娇一生平安喜乐”的娘也被一场来势凶险的疫病夺去了性命。
    人人都说周家式微,她却偏不。她要披上最红的凤袍,戴上最沉重的凤冠,只要她还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坐着,就没人能动得了周家。
    直到太后当年埋下的小卒开始缓缓前进。
    云嫔成了云贵妃,平安诞下了五皇子。
    周皇后身边碎嘴的奴仆说,千防万防,到底没有防住未央宫的狐媚子。
    她却没有说话。
    不是不妨,而是没想要防。
    **
    长鸣烛微微闪动,爆了一声“荜拨”的灯花。
    她醒过来,手臂搭在凤头凭几,倚光正轻轻捏着。
    见她醒来,忙停下动作,轻声询问,“娘娘,多日劳累,可要继续休息?”
    她只觉额边一阵突跳的疼痛,多年宿疾复发,冷汗黏腻贴着背脊,叫人在潮冷大雨中泡了一场。
    “雨停了?”
    倚光咽了口唾沫,“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