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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对我提出了邀请——
“你也能成为强大的鬼,成为与我一样的上弦之鬼,成为那位大人的力量……”
在听到这个邀请的时候,我迟疑了一瞬。
并非是想要成为鬼,只是因为——如果答应了,是否就能见到鬼舞辻无惨?
我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对黑死牟说,“鬼舞辻无惨,我想要见他一面。”
大抵在严胜看来,这便已经是同意加入的意思了,所以他为我带了路,带着我来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藏身之所。
那是一座令我感到极为熟悉的宅子,却并非昔日的城主府,而更像是在许久之前,也曾偶然在脑海中浮现过的某个地方。
庭院里种着樱树,现如今已经过了花开的时候,只有光秃秃的枝条,却无端地令人有种——奇怪而又突兀的感觉。
黑死牟只带我到了宅邸门口,便让我自己进去,没有任何要为我指路的意思,也没有对我说半句多余的话。
我循着某种奇诡的记忆来到了一个院落,却发现这里正是我要找的地方,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我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隔着御帘我所见到的是鬼舞辻无惨不甚明晰的身影,在御帘投下的是略显消瘦的身形,那头弧度微蜷的黑发,也带着几分朦胧的靡艳。
我没有拂开御帘,也没有走进室内,只是站在门外的檐廊上,隔着御帘望着那道令我觉得极为熟悉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在御帘的另一边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鬼舞辻无惨的面容倏然间清晰地印入眼帘——因为他起身掀开了御帘,主动来到了我的身前。
我沉默地望着他一步步靠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这也是从继国缘一那里学来的吗?”
在我面前停下,鬼舞辻无惨忽然问道。
我们这时候的距离极近,甚至是伸出手便可以触碰到对方的距离。在我的腰侧还挂着远山大人留下的日轮刀——太刀在这种距离下并不适合拔出。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之后,我抿了抿嘴唇,却又转念一想,倘若是缘一,哪怕在这种距离下拔刀,对他来说也绝非难事。
但我能做到的,只是拙劣的模仿罢了。
于是我没有说话。
“所以,这个也是吗?”
我不明白他问的究竟是什么,但在我试图理解的时候,他却忽然伸出了手,用指尖触碰了我耳下的花札耳饰。
我倏然理解了,他说的是缘一送给我的花札耳饰。
仿佛是为了看得更加清晰一般,他微微抬起了那只耳饰,视线落在那上面的花纹,脸色却变得有些阴沉。
这时候的鬼舞辻无惨,大抵又是在恼怒着什么。
以往他也时常如此,哪怕是以巫女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在我将其当做唯一的友人的时候,他也会在知晓我做了些什么他事先不知道的事情,或是与其他人交谈甚欢之后,在我面前显露出明显的不悦。
那时候的他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态来面对我,我完全无法理解。
甚至一想到自己与女性形态的鬼舞辻无惨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心情也会变得极其微妙奇怪。
我的思绪早已转换了好几轮,但鬼舞辻无惨的脸色却依旧没有好转,似乎这时候的情绪也仍是极为不佳。
只不过对于我来说,他的情绪如何,早已不像以往那般能够令我牵肠挂肚了。
我本以为是这样的。
因为鬼舞辻无惨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但在他捏紧了那只耳饰时,我却不受控制般也抬起了手——并非是想掰开他的手指,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背。
“为什么要生气?”
我问他。
或许是因为我的问题,亦或许是因为我的举动,鬼舞辻无惨微微一怔,却没有将自己的手从我手中抽出。
他眼眸微阖,血色的眸子里满含深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问我:“为什么要戴着这样的东西?”
大抵这就是他生气的缘由吧。我想。
鬼舞辻无惨讨厌继国缘一,这是无需质疑的绝对的事实,正如继国缘一以击败鬼舞辻无惨视为存在的理由,鬼舞辻无惨对他的仇视也毫不逊色。
但我还是告诉他:“因为缘一说,我似乎更需要这样祝福。”
这是来自太阳的神明的庇佑。
“我的身体状况,似乎也的确因此有所好转。”
闻言鬼舞辻无惨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甚至颇有一种要把我耳边的耳饰扯下来的架势,但再仔细看看,却又会发现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其他神色。
但最终还是什么过分的举动也没有,他松开手,冰冷的手背短暂地擦过我的脸颊。
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其实已经足够奇怪了。
按理来说我这时候拔出日轮刀,指着鬼舞辻无惨与其进行绝对,再不济也应该满脸憎恨,质问他为何能做出那样的行径。
但那些场面都没有出现。
我竟然如此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甚至还产生了这样堪称“亲密”的接触。
一切都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本以为再次见到鬼舞辻无惨时会产生的情绪,甚至没有升起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