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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瞻越听越不对劲,都听出火药味了,低头一看,岐羽似乎很不安,紧紧拽着牛角杵,脸上绷起潮红,嘴角都咬破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都排好队……”高瞻走到人群中劝道,话还没说完,忽见老嶓一跺脚,起身,把碗朝地上狠狠一摔,大吼:“什么我把那婆娘推到地上?是我推的吗?她自己倒地上的!”
    “你不推他,他能倒吗?”
    “老子再说一遍,她自己倒下去的!”老嶓气得脸红脖子粗,“再说了,凭什么说是老子推的?!你们个个都围着!说不定就是你们当中谁干的!”
    白净男人无辜,昂着脖子道:“说什么呢?怎么是我们干的?不就是你和婳娘对着干吗?”
    “就是,别做了又不认。”
    老嶓:“我做什么了我就认?!”
    “尕子的屋子是不是你烧的?”
    “我烧个屁!”
    “你还往婳娘家砸石头呢!”
    “还放火!”
    老嶓气坏了,跳得老高,又不解气,捡了地上的瓷碗狠狠砸向人群:“日你们祖宗!!你们哪个没砸!哪个没放火!站出来!说清楚!屋子是老子一个人砸的吗?火是老子一个人放的吗?!你们没动手吗?!日.他娘的!现在婆娘死了就全赖我头上了?”
    人们见有东西砸来,吓得东躲西藏,哇哇乱叫,又骂老嶓发疯。
    不好!又要乱!高瞻心道,连忙去拉扯老嶓,拦着他冲向人群。谁知,忽地人影晃动,一个瘦小的人儿从身边蹿了出去,竟是岐羽!他只顾盯着骚动的人群,竟忘了这小丫头,边庭也察觉了,手快一抓,却没抓住,岐羽狠狠甩开他,直接扑向老嶓。
    “啊啊啊!!!”
    岐羽尖叫着,扑倒老嶓,老嶓脚步一晃,重重跌在地上,岐羽压在老嶓身上,挥起牛角杵就朝老嶓头上挥去!
    砰!
    老嶓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砰!
    又是一声惨叫!老嶓被打懵了,连挨了好几下才想起来用手去挡,想伸手抓住岐羽,可岐羽动作太快了,下手又狠!他根本抓不住,只好狼狈地护住头。
    “你这个疯子!你干嘛啊!!”
    岐羽打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见?她用尽全身力气挥着牛角杵,朝老嶓的额头、脸、鼻子抽去!打得老嶓在地上翻滚!牛角杵渐渐浸了血,骇人极了。
    老嶓疼得鼻涕眼泪直流:“都站着干嘛啊!!!把这疯子拉开啊!”
    镇上的人吓坏了,你看我我看你,不但没上前,反而怯怯地往后退,越离越远,老嶓的止不住惨叫,一声惨过一声,倒是高瞻、边庭和孙福运反应过来,去拉岐羽。岐羽力气大得很,又打红了眼,高瞻连抓了几下没抓住,边庭一把握住岐羽的手腕,把她提起来。高瞻和孙福运连忙扶起老嶓,老嶓被打得鼻青脸肿,额头都出了血,狼狈极了。
    孙福运吼:“快滚!!再多说一句老子拿枪崩了你!”
    老嶓颤颤巍巍,唉哟哎唷地跑了。
    孙福运叹了口气,又去看岐羽,岐羽头发乱了,一茬一茬地贴在岐羽汗涔涔的脸上,额头鼓着青筋,眼里布满红丝。
    “哎……”
    孙福运叹气,伸手去撩岐羽垂到眼角的一绺发梢子,岐羽还没从厮打中回过神,倏地张开口,一口咬上孙福运手背!
    边庭和高瞻大惊,孙福运疼得一嗤,忍不住蹙眉,倒也没说什么,换了左手拨开她额前的湿发。
    “丫头啊,”孙福运语重心长,“婆娘……婳娘把牛角杵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打人的。”
    岐羽鼓胀着眼,视线在孙福运脸上停留了一瞬,转头望向躲避的人群,眼里凶光未熄。
    第九十二章 复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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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骚动过后,孙福运拉着岐羽回了屋。婳娘的屋被烧烂了,屋顶漏着几个豁口,阳光斜射.进来,照得地上斑斑点点。按理说,这屋被雨浸太久,太阳一晒容易垮,可岐羽疯起来成年男人都拦不住,万一再让她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保不齐要闹出人命,只能先让她进屋避一避。高瞻和边庭爬上屋顶,牵了几根绳子绑住横梁,镇上的人远远盯着茅屋,似乎还在喳呼什么,被高瞻狠狠一瞪,吓得散了。
    屋子先前被石头砸过,药罐子撒了一地,药汁横流,晒干后全是黑一块黄一块的渍。炉火早就熄了,烟灰凌乱,孙福运一阵唏嘘,打他记事起就没见过这药炉子熄过,现在婳娘去了,火也熄了。他蹲下身,从火堆里扒出火镰子,吹了两口,点了柴火。
    “过来坐吧,我给你烧壶热水,先喝点儿。”
    岐羽像没听见一样,捡起地上的药罐子,一个一个摆回药架上,又把散落的荨麻、桫椤和栲树叶一捆一捆扎好,挂回墙上。孙福运静静地看着她,要不是她头发还散着,领口被扯破了,耷拉在肩膀上,一点儿都看不出刚厮斗过。他看了会儿,低头拨弄着柴火,烟灰扑上他被咬破的手背,盖住青紫色的牙印。
    这小丫头狠起来是真的狠。孙福运揉了揉手背,心想。
    收拾好药架,岐羽进了里屋,孙福运一抬眼就只剩个背影了,连忙跟进去,见岐羽坐在床头,紧紧捏着牛角杵,不知是难过还是生气,牙齿咬得紧紧的。孙福运叹气,不忍再看,扭头看向窗外。里屋里唯一一扇窗还没他胳膊宽,四四方方,像深穴里的洞口,火山下的雨林被窗棱切头去尾,只剩下满框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