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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风?”
“有时间他就来给我把风。”
“还有没时间的时候?”
“他要考中学,有时候夜里要补习功课,就没时间了。”
“那么今夜呢?”
“今夜就没来。”
傅燕云落后了他半步,瞄着他的后影问道:“你三叔的目的是什么?”
毓秀摇了摇头,带着哭腔答道:“我不知道,我和毓华就是图个好玩。”
“图好玩还带刀?”
毓秀撇了撇嘴:“我、我只是拿它吓唬吓唬人,我不是故意划伤那位先生的。是那位先生先来抓我,我慌了神,才随手那么一挥……”他又哭了起来,染得白袍袖子血泪斑斑:“我胆子很小的,我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哭到这里,他被傅燕云反剪双手押了住。这让他一愣,挣扎着回头去看:“你干什么?我什么都说了,你怎么还抓我?”
“送你去见你三叔啊。”
毓秀一听,这才稍微放了点心,由着傅燕云将自己押过院子,走向了大门。傅西凉方才一直在院子中央站着,傅燕云向他使了个眼色:“弟弟,腿没事吧?”
“没事。”
“那好,去把大门踹开。门外让我顶了一根木杠,很细的,你一定没问题。”
傅西凉当即走去踹门,但是木杠想必也没有那么细,他连踹了三脚,又用上了肩膀猛撞,才把两扇红门撞了开。
门外依旧是只有一片月光,傅燕云又道:“弟弟,刚才我看西厢房有个脸盆架子,架子上有只铜盆,你拿出来。”
傅西凉依言行动,果然拎出了一只破盆。
傅燕云继续指挥:“用你手里的匕首敲盆,记得用右手拎盆,用左手去敲,受伤的胳膊不可以乱动。”
“敲它做什么?”
“当锣。”傅燕云又道:“你还要边敲边喊,就说我们捉到鬼了,鬼就是家里这位毓秀少爷。”
毓秀一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三叔吗?”
“骗你的。我不这样讲,你又怎么会说实话?”
毓秀急了,又要挣扎:“你是大人,怎么还骗小孩子?”
傅燕云笑了一声:“你算哪一路的小孩子,心肠又坏,长得又丑,套上面具是一脸的癞皮,摘下面具是一脸的疙瘩,这么大的年纪了,除了嗓子哪里都没发育,以后一定是武大郎转世,连个肯给你戴绿帽子的老婆都讨不到。还好意思自称是孩子,也不想一想,谁会怜爱你这样的孩子?连你三叔都不心疼你,大半夜的派你出来装神弄鬼,明知道我们兄弟今夜要来,也不让你躲一躲,结果让你被我揍成了一只烂酸梨。我看毓华就比你高明得多,长得也更有几分人样,怪不得他能坐在屋子里复习功课,你就只能熬夜蹲在房梁上当女鬼。瞧着吧,往后如果再有了这样冒险受罪的差事,还得是派给你。因为你这样的孩子,活着死了分别都不大,你三叔这么干,也算是物尽其用,要不然岂不是白养了你一场?”
傅西凉一边依着傅燕云的指示,声若洪钟的敲盆呼喊,一边看着傅燕云对毓秀嘀嘀咕咕。傅燕云云淡风轻的长篇大论,声音不大,然而字字句句都咬得清晰,全送进了毓秀的耳朵里去,听得毓秀整个人都呆了住——他毕竟是以着少爷的身份长大的,十三年来也算是活得娇生惯养,自我感觉一直相当良好,从来都只有他对着别人淘气的份儿,哪里受过如此猛烈的人格侮辱?他又是愤怒想骂,又怀疑傅燕云所说的全为真实,因为自己今年脸上确实是开始长了疙瘩,个子也确实是没大见高,家里的小丫头搭理毓华不搭理自己,毓华要考中学,家里就给他请家庭教师,而自己成绩那么差,却是无人管……
毓秀的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在几分钟内开始怀疑人生,一段路程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浑浑噩噩的,连怕都忘了。
而李宅各房也风闻家里三老爷今夜请了侦探来捉鬼,起初隐约听见那院子里鬼哭狼嚎,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心惊,全都不肯第一个出来看热闹。及至又听到有个大嗓门喊着捉到鬼了,并且那鬼还不是陌生的歹徒,就是家里的淘气包毓秀,便立时将一颗恐惧心揣起,将一颗好奇心掏出,从少爷小姐到杂役老妈子,全涌了出来看热闹。
李白蕖也出了来,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纳闷,因为那两个姓傅的是他请来的,如果查到了什么内容,那二人也应该先来向他汇报才对。可是那两个家伙怎么自作主张的乱叫起来了?
他手忙脚乱的披了长袍,要去抢在众人头里,将那两个姓傅的截住,一出院门才发现似乎全家都没睡,连他父亲遗留下来的两个老姨太太都颠着小脚跑出来了。而一道青光从他身边掠过,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他年近半百的二哥撩起长袍,从前方斜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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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蕖慢了半步,看见傅燕云时,傅燕云已经和李二爷说上话了。
李二爷起初见了侄子毓秀的惨相,第一反应是问傅燕云一个伤人罪,可傅燕云立刻就捏着傅西凉的衣袖,向众人展示了他负伤的右臂,又高举了那把匕首,讲述自己是如何的应李三先生邀请前来调查闹鬼一事,又是如何的当真遇了鬼,如何和鬼搏斗,如何的撞破了毓秀扮鬼,毓秀又是如何的凶恶残忍、居然持刀伤人云云。
“府上这位少爷,”他答道:“也不知是如何教养出来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总之这件闹鬼的疑案我已查明真相,我身为侦探的任务,也已经完成。至于幕后之人,这位少爷一口咬定是府上的李三先生,但这样的话我也很难相信,因为就是李三先生把我请来查案的,难道他是故意要演一场贼喊做贼的好戏给——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