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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凌!”有人声从背后传来,是昭月的声音。
    我回头看他,他似乎因追我而来很是匆促,喘息了片刻,然后站在下面的云阶上抬头对我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恭喜你。”
    他的表情很严肃,我看不出有什么恭喜的意思。
    “好……”我回应地前言不搭后语。
    “见过天帝后,去观生海看看她,也许……她等待你的时日不多了。”他又说道。
    我的心因他这句话狠狠抽动了一下,竟扯出一个微笑道:“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我咽了下口水,转过头继续向上走。
    “如果你需要什么,不管你需要什么,若有我可以帮上的,尽管来找我。”他在身后又道。
    我回头看他,他一身银色衣衫显得整个人十分挺拔,和我印象里那只火红的狐狸相差甚远。
    我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天帝果然没有因为我提前的斩杀而怪罪于我,这一切是那么顺遂,就像一场梦境,这种顺遂反而叫我更害怕,怕平静之下又潜藏着什么暗涌,怕第二天睁开眼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我很感激天帝,今日之事更多因为我赶上了一个「好时机」,若不是律令更改,谁也休想动得我父亲分毫。而我就那样轻易地将他斩杀,如释重负来得实在太快。
    “白凌,你要知道,你的顺遂是前人千千万万的坎坷换来的。”天帝道。
    这次只有我与她二人,她没有叫我那虚空的名号。
    “我知,我的感激无法言表。”我说道,“天帝为何将我叫到这里来?外面一众天兵等着天帝下旨如何善后。”
    “我有事要对你说。”她转动她手上的一个镯子,随即抬眼看我,“你曾拿过浮云镜,你可看过你母亲的事?”
    “不曾……”我道。
    我拿着那镜子,一心只想知道我母亲死时的真相,其他的,顾不得看,也不敢去看。
    “当年她与渊冰成亲其实是一个局,而你,便是这个局的目的。”
    我没有说话,她继续说道,“我十分看重你们女娲一族,也十分需要你们。只是女娲一族向来有孕育的浩劫,后代十分稀少,而当年渊冰刚刚立了战功,不管是力量,还是修为,都对改善你族之缺有大大的裨益,只是渊冰本人性情极差,暴躁易怒,与女娲一族以女为尊的观念相去甚远……”
    她说到这里时,又转动了一下她的镯子,“但你的母亲还是毅然决然地成亲了,为了生你,她不仅忍受身体的疼痛,还要忍受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呢?”我打断她道,心里产生一种预感,那种预感叫我整个人变得躁动不安。
    她并未被我的语气激怒,轻哼了一声道:“那我就直说了,渊冰的性子并不适合做将军,他专断独行,不听号令,可偏偏又战功显赫,斩蛟龙一事你应当知道吧,天界已对他有众多不满,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如今倒是好了,我想由你来接替将军一职。”
    “我?我是他的女儿,难道不会继承他的专断独行和不听号令么?”
    她笑了一声,“别说气话,我知道,你此时一定有被利用的感觉。但是你本来也是想杀他的,我们是两全其美,不是么?”
    世事一定不会那么顺遂,但凡顺遂了,之后一定是更大的坎坷。
    “我母亲当时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么?”我问道。
    她投来的目光半是玩味,半是打量,还有一丝欣慰,“自然。这可是为了她整个族群。”
    “可我怎么听说,她并非心甘情愿?还为了一个女子闹得满城风雨。”
    她歪了歪嘴角,“满城风雨倒不至于,她出嫁前确实有个相恋的女子,无奈情感经不住考验,她便死心了。”
    我没有再问下去,母亲是否毅然决然我不知道。但我出生后的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并非心甘情愿。
    “为了全族?可笑!”母亲即使病着也很爱喝酒,喝醉了就喜欢说这句话。
    她会光着脚从那张榻上走下来,然后就着月光在窗前翩翩起舞,她流泪,又大笑,甚至喋喋不休作着忏悔,她总是握着那只白玉的簪子,偶尔会叫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
    “你需要多少时间准备接任?”天帝问道,她的声音猛地将我从记忆里拽出来。
    “我不愿……”我说道。
    像忤逆父亲那般。
    她将手旁的酒杯挥到地上,“不愿?你母亲做了这么多就为了今日这一刻,你竟不愿?”
    “天帝可曾想过,我未必是个乖乖听从指挥的棋子,费这么多心力布这个局,怎么没有想过这一层风险?”
    “呵,自我上任以来,渊冰就处处与我作对,此局最大的价值便是由他亲生女儿一剑将他处死,解我心头大恨。
    风险?与这个相比,我通通不放在眼里。你别忘了,你还有弑父之罚没有落下。若你愿意当这个将军,我便免了此罚。”
    “天帝不怕众仙议论么?我若愿意当这将军,天帝竟予弑父之人如此大的奖赏,如此,天下人都要纷纷效仿了。”我笑道。
    “你若愿意,其他事都有法子解决。”
    “我不愿……”
    我再也不愿做谁的傀儡,谁的也不行!
    “哼,那三日后你便去堕仙洞吧!”她扔下一个折子,落在地上散落开,赫然写得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