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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杨延被这无头无尾的话,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长欢缓缓说道,“六岁那年春节守岁,你问我的问题...我选你...”
这一语,让杨延彻底僵在了当场。
杨延的记忆中,虽认识阿荀多年,可自到江陵后,与长欢和阿荀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他怎么会忘记。
除夕夜,在林府吃完团圆晚饭后不久,林藉带着长欢和林萧一起来了阿荀院中放炮仗,甚是开心。
长欢不敢放,听到那巨响,只会朝阿荀怀中躲,让他帮着捂耳朵,自己的一双小手捂紧眼睛,露出细缝小心的看。
只因,他吓唬长欢说,小孩子玩炮仗,会把手指头炸没,把眼睛炸坏。
长欢奶音十足,好奇问,那为什么要放炮仗。
他说,过年过年,是有个叫年的怪兽,放炮仗年就吓跑了,就不会吃了小孩子了。
长欢问,那药堂没有放,如果来了年兽,躲在床底下,要吃我怎么办?
那时候,安平堂刚开不久,药堂还只有阿金一个小徒弟,也因过年团聚回了老家。
他和阿荀拗不过长欢,带着她又回了一趟安平堂。他放了鞭炮,阿荀抱着长欢,开心的在边上看着,听着,笑着。
那一刻,是那么的温馨,美好。
当晚,三人没有再回东府。
守在屋内的炉火旁,长欢躺在他腿上,闻着他身上的药香,小手闲不住般玩弄着他的衣衫,央求他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他问阿荀,这个小东西,怎么精神头这么大,还不困啊?
阿荀笑说,她说要守岁。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守岁,不好吗?
他听了这话,自是甚好,自是愿意。
长欢嘟嘴却说,我才不是小东西。
他问,哦?那你是什么?让我猜猜,你是小欢欢,对不对?
他说着就挠长欢的痒肉,逗得她乐不可支,大呼舅父饶命,大呼二舅救我。
他好奇心起,问,我和你二舅,你喜欢哪个?
长欢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蹙了蹙眉,后笑着说,我都喜欢。
他又问,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长欢想了想,说,大人才会选来选去,我两个都要。
阿荀和他听罢,只觉语出惊人,都乐开了怀。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更受欢迎,他又问,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舅父和二舅不在一起了,不住在一个屋子了,你不能两个都跟,必须选一个,那你选谁
长欢听罢,顿时撇了嘴,眼泪已经在打转了,问,为什么不在一起了?是因为我不乖吗?
长欢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流了出来。
那时候,他从不知小孩子的眼泪会这么容易流,也不知一流开竟这么多。
他给她擦眼泪,见她把这玩话当了真,忙说,我方才是逗你呢,怎么这么不禁逗...小欢欢再哭可就不乖了,年兽就会把你嗷的一口吃了。
长欢吓得眼泪不敢再流了,小声抽噎了几下,挤出个笑脸,说,舅父,我不哭了。年兽不是被炮仗赶跑了吗?它还会回来吗?
那表情动作和问话,惹得他和阿荀,相视而笑,乐成一团。
我和你二舅,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这个问题,长欢一直没有给他答案,直至今日。
杨延收回思绪,微微颤抖的手指轻柔的拍了拍长欢的肩头,似万千言语,已在其中。
“舅父,我想回家了。”长欢说着,松开了杨延的怀抱。
她想离开这个让她无处容身的是非之地,想要回安平堂,想要见阿错。
长欢往外走着,杨延陪她一道。
林荀见杨延未归,出门瞧见了二人未言语一声便朝大门行去,知晓事出有因,忙回前厅抓起身侧让红缨拿来的披风,跑着跟了去。
大街空旷,不见人影,只余苍茫无边,孤寂游荡。
林荀追赶上来,边走边将披风给长欢围上。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说一声就回去?”林荀开口问道,并无人答话。
林荀一把拉过杨延,缓了脚。杨延这才低声说着见到的一切。
长欢步履踉跄未停,将两人甩在了身后。
林荀听罢杨延的叙述,想要上前开解,被杨延一把拉过,劝慰道,“她现在需要冷静,需要时间...还是在等等吧...”
待到了安平堂后院入口,那一袭白衣身影,并未出现。
映入眼帘的,刺痛她的,是哪个依旧跪在原地,面向大门处的黑衣女子。
长欢愣住了脚,一时不知,该寻何思,作何量。
纷纷白雪点染了青丝玄装,红发带随风飘荡在胸膛。
长欢看着大雪之中冻得瑟瑟发抖之人,半眯着眼睛,可脸上的神情,依旧那般倔强。
不容多想,长欢提气轻功奔了过去,又一把解下披风,给她围上,边责备道,“你怎么这么傻,下这么大的雪,为何不躲一躲?”
那温热的披风,像是寒夜冬雪中,最暖的存在。
辰阳缓缓抬头,睁开眼看到了长欢,青紫的唇边缓缓露出一个带着僵硬的笑来。
似再重逢,喜不自胜,却难表呈。
长欢说着就要扶她起身。
可是辰阳身子早已僵硬,也并不想动,牙齿打颤,重复道,“主子...说了...小姐不答应...小人...小人便一直...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