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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化妆包里拿出补妆用的口红,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认真地描画着唇形。
正巧身后厕所隔间门打开,汪喜用眼睛的余光看见是方才被她训斥的女孩。
汪喜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也不想知道,跟在汪喜身边有一段时间了。
那女孩看见是汪喜,走到汪喜旁边无人的洗手台边,打开水龙头,对汪喜打着招呼:“好巧啊。”
汪喜勾勒下唇的最后一笔,对着镜子调整着唇形,轻声“嗯”了一下。
“你不会是打算要干什么吧?”女孩笑了笑,问道。
“我还能做什么?”汪喜用指甲擦抹着唇边涂抹出来的部分颜色。
女孩由着从水龙头里流淌出来的温柔将手上的泡沫冲掉:“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提醒你不要被打得太惨。”
汪喜将口红收回化妆包里,转头望向那个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将水龙头关闭,缓缓地说道:“看吧,我们真相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好像张艾琳不知道你的名字一样。”
汪喜皱起眉头,上下瞥了她一眼,正准备离开。
突然被她还沾满水渍的手拉住胳膊。
汪喜恼怒地挥手,企图甩开她:“你手上还有水没干啊,有病吗?”
“你会被打的。”那女孩还是执拗地不肯放手。
又拉扯了挣扎两下,汪喜挣脱了她的手掌,冷冰冰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第76章
那时候七八岁吧,或许更小,汪喜记不清了。
当时,“学院”里又被送来了一个和汪喜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
听“医生老师”们说,她叫张艾琳。
张艾琳刚来的那天的时候,汪喜站在角落里望见她哭得好凶,挣扎的样子比任何一个她见过的来到这里的孩子还要凶。
但同时,她很高兴。
她几乎是这里年龄最小的孩子,年龄大的孩子总是凭借着体魄的优势命令她做许多事。现在如果来了一个同龄的孩子,那她总能帮自己分担些。
那个叫张艾琳的,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拼命地挣扎。汪喜打量着旁边的“医生老师”的表情,他们脸上已经露出了极其不耐烦的神色。
看到他们做出那副表情,汪喜本能地感到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尽管这次惹怒他们的不是自己。
“怎么办?这个孩子太闹了。”
这时候,“教导医生”背着双手走出来,咳嗽了两声,给旁边这两个年轻的医生老师指明了道路,说道:“用镇定剂。”
汪喜知道,新来的这个孩子,要忍受医生老师“特殊照顾”了。
每个来到这里的孩子,都需要接受医生老师的洗礼。
方式五花八门,多种多样,根据每个人的反抗程度来决定不同的方式。
根本的目的是意识剥夺。
汪喜回忆起来她刚被送进来时候经历的一切,依旧感到毛骨悚然。
身体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药物,四肢无法动弹,大脑却依旧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她被绳索捆绑在一张没有床垫的床板上,独自一人被锁在一件十分狭窄的房间里,狭窄到只能容纳下一张床板。
房间里没有窗户,除了自己的心跳,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头顶上有一盏明亮得异常的白炽灯,部分昼夜地开放着。
她整个人动也不能动,连最基本的生理活动也不被理会,她只能与那刺眼的灯光作对抗。
对抗到她对医生老师道歉,承认她做错了为止。
从禁闭室里走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瞬间,汪喜简直要激动地落泪。
医生老师给她端来一碗早上剩下的冷饭,是已经凉透了的米粥。
汪喜颤抖着还没有完全恢复肌肉力气的手臂,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那碗已经冷了的饭吞咽下肚。
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食物是这么甘甜的味道。
“汪喜,告诉老师,你是不是觉得以前做的事情很不对?”医生老师站在汪喜的身边,将手放在汪喜的头上抚摸。
汪喜哭着点头,双手不断地擦拭着流出来的热泪。
那一瞬间,有一种莫大的屈辱感将她吞噬,将她整个人原本的意识吞噬。
从此,汪喜明白了一点,如果想要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就只能顺从医生老师的话,恭恭敬敬地顺从。
那所谓的医生老师也在不断对汪喜强化着这一点。
尊敬长辈,友善兄弟,做个温顺乖巧的孩子,温良恭俭让。
原本汪喜认为新来的这个张艾琳,没有几天就会被驯服。
可是她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张艾琳依旧还停留在医生老师对她进行意识剥夺的阶段。
“天哪,她被关禁闭整个人都要休克了,也不愿意认错!”一个孩子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另外一个孩子问道。
“医生老师让我去打扫禁闭室,我偷偷从禁闭室铁门的门缝里看到,几个医生老师在对她做什么,很焦急,言语之中透露出她昏死过去的事情。”
“嘘——你们可不要乱说话!温良恭俭让!”
方才那个孩子连忙噤声,嘴里念念有词:“温良恭俭让,温良恭俭让,温良恭俭让。”
从禁闭室里抢救过来之后,又被关了几天的紧闭,具体的情况汪喜不得而知,但内容总不会让人听到了之后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