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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他以后能如山间野雀一般自由自在。
苏和静虽觉得这名字乍一听有些敷衍和熟悉,可仔细听了郑宣取名背后的寓意后,便也觉得这小名大俗大雅,贴切的很儿。
曾老太太得了重孙,沉疴难治的病情也好上了许多,非但不惧怕喝那些苦的掉渣的浓药,如今更是身子硬朗得能下地走两步路了。
苏和静月子里不能见风,便由郑宣抱着雀儿去了延禧院。
奶娘在下首托着,老太太则半抱住了曾孙,虽则老花眼瞧不真切雀儿的面容,却能感受到怀里新生儿的鲜活气息。
她便将自己私库里的八宝镶金璎珞拿了出来,由着身旁婆子们替雀儿戴了上去。
奶娘们将雀儿抱走后,郑宣近身来到曾老太太跟前,笑着与她说道:“祖母要长命百岁,将来便时常让雀儿来陪您说笑。”
曾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便没落下去过,她便拍了拍郑宣的手,慈祥且和蔼地说道:“宣哥儿,祖母能瞧见你的孩子,已是死而无憾了。”
郑宣听了后却怏怏不乐了起来,身后的婆子们便立即出来打圆场道:“老太太听太医的嘱咐按时喝药,不许偷偷吐掉,说不准还能亲眼瞧着小公子娶妻呢。”
曾老太太听了也是心底一松,只道:“活到那时,我岂不是成了老妖怪?”
众人皆是一笑,郑宣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
洗三礼结束后,不少王孙贵爵家便各自送了些油糕、桂花缸炉、破边缸炉、鸡蛋红糖等东西,为新生儿祈福延寿。
这一日郑国公府门前停满了各家的马车,不少行人只得绕路行去。
裴景诚下了值后,路过郑国公府时,瞧见门前那满满当当的车马,便问了随从一声,“今日郑国公府开宴了吗?”
那随从只答道:“并未开宴,只是郑小公爷喜得麟儿,今日正是洗三。”
裴景诚拉住了缰绳,驻足停留在郑国公府门前的那两座石狮子旁,盯着那漆红色的大门瞧了半晌,这才自嘲一笑道:“原来如此。”
苏氏非但与郑宣琴瑟和鸣,如今还诞下了个嫡子,只怕她这二嫁比起前头嫁给自己还要顺心顺意的多了罢。
裴景诚心口一阵酸涩,最后只得驾马回了端阳侯府。
如今芍药公主的肚子也有四个多月了,宫里的皇后娘娘隔三差五地便赏下些安胎的滋补药物,亦或是解闷解乏的新奇物件。
再不济就是命个太监提点庞氏与裴景诚一通,只说公主金枝玉叶,况且怀的是头一胎,事事要多上些心,不能让公主有任何闪失。
庞氏不管心里多么怒意汹涌,面上却是一派和气,只道:“公公放心,臣妇定会照料好公主。”
背着人时,她却将裴景诚叫到跟前痛哭了一场,道:“我待她还不够好吗?昔年苏氏是如何在我跟前立规矩的?我说东她不敢说西,我不动筷她就要饿着肚子站一下午,可芍药公主呢?我倒每日在她跟前做小伏低,只恨不得服侍着她用饭安寝,她竟还不足?还要让皇后娘娘来提点我?”
裴景诚听后不为所动,只是思绪到底飘到了从前他还未与苏和静和离的时候,那时庞氏的确是被苏氏侍奉的舒心不已。
苏氏这般贤惠孝顺,庞氏却整日使了法子来磋磨她。
或许她对自己死了心,也有庞氏的一大半缘由在。
裴景诚心里忽而闪过一丝快意,善恶终有报,母亲从前不分青红皂白将苏氏磋磨的这般狠,如今遇上了这般强硬狠辣的长公主,也算是她的福报了。
裴景诚心里如此想着,面上竟带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庞氏见自己这长子未曾出声劝解自己,一时便冷下了脸,只道:“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你一心只想着你那公主媳妇,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母亲。”
裴景诚却依旧不为所动,神情木讷阴沉的吓人。
庞氏懒怠不已,便挥手遣退了她,自己则去了女儿房里对着女儿倒起了苦水。
裴景诚回自己的院子后,公主便大腹便便地上前来,面带惊惶地与裴景诚说道:“夫君,方妹妹前段时日便病了,我使了太医去瞧她,可她不肯吃药,还又哭又闹地只说要见言哥儿和瑶姐儿,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
裴景诚听后颇有些恍惚,自他与苏氏和离以后,他便再未去瞧过方氏。
只因见了方氏便会想起她从前恃宠而骄、欺辱苏氏的行径,和她恶毒地将苏氏推下台阶一事。
若是没有方氏从中作梗使坏,兴许苏氏根本不会执意要与自己和离。
想到这里,裴景诚终究还是有些恨方氏的。
“是她自己的命数。”裴景诚语气平淡地说道。
大长公主盯着他无动于衷的脸色,心里忽而升起些荒唐之感。
那方氏到底是他宠了那么多年的人,临死了,竟也不愿意去瞧她一眼吗?
“你若愿意,帮替她择个棺木,去法华寺做场法事罢。”裴景诚轻飘飘地说道,就仿佛是在处置天牢里陌生的囚犯一般。
芍药公主应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攀住了裴景诚的胳膊,只道:“夫君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嗯,我有些累了,让锦瑟服侍我休息罢。”裴景诚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如此说道。
用过晚膳后,大长公主身子略有些不适,便依旧由身边的丫鬟锦瑟服侍裴景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