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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哑:“你骂我,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
    钟玉容无话可说,狠狠压了压眼尾,暴躁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左手叉在腰际,半晌只能痛苦地揉了揉鼻梁:
    “你们两个.....”
    左边是最好的兄弟,右边是最亲的弟弟,钟玉容这下终于知道了左右为难四个字怎么写,狠狠叹了一口气,最终才忍着气,感觉毕生的耐心都用完了,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难的出现了一个白眼:
    “我懒得说你们。”
    “........他这样多久了?”
    钟玉容扬了扬下巴,问神志看上去还比较清醒的祁轻筠,皱眉道:
    “他这样不行,得找个医生来。”
    “爸要是看到他自己最看重的小儿子变成一个疯子,他得先疯了不可。”
    “心理治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细水长流,慢慢来。”
    祁轻筠耐心地和理智濒临出走的钟玉容解释:
    “我已经给他找医生了,他也在吃药,最近发病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了。”
    祁轻筠顿了顿,“只要不再刺激他就行。”
    “.......”钟玉容闻言一噎,莫名感觉自己有被内涵道,神情变换了好一会儿,许久才缓了一口气,身形慢慢隐在暗蓝色的光影里,竟然无端有些沉闷:
    “..........那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办?要告诉爸吗?”
    “......我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爸和雪尽怎么想。”
    祁轻筠声音很慢,每个字都好像被他含在口中润过一遍,斟酌了很久方才说出口:
    “爸爸一直把雪尽当做钟氏的继承人之一,向来只许他好,不许他坏,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变成了精神分裂患者,心情一差,说不定会病的更重。”
    “......而且我主要也,怕爸爸盛怒之下,会说出什么话再来刺激到雪尽。”
    祁轻筠抬起头,隐晦地看了钟玉容一眼,见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半晌又轻轻移开,心中自是矛盾不已:
    “但是爸又说,只有雪尽回来,他才会把儿子还我......”
    儿子和妻子,都是祁轻筠心中天平的两端,祁轻筠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谁比较重要,但却知道这两个人,他都无法割舍,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他咬了咬牙,想了半天,才蹙眉道:
    “哥,要不你赶紧和嫂子要个孩子.......”
    “.......你少转移矛盾,祸水东引。”
    想到夏星斐,钟玉容比祁轻筠更烦,“他还很年轻,从爱豆刚刚转型做演员,在事业的上升期,现在要孩子就是自断前程。”
    “而且我........”钟玉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倏而顿了顿,抬起指尖将落在眼角的头发梳上去,露出一双漆黑深沉的双眼,白皙清隽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而且我打算等他站稳脚跟后,就帮他出去自立门户。我年纪很大了,他却还那么小,我不可能让他的下半辈子和我这种人绑在一起,孩子就更不要想。”
    “......”祁轻筠哑然,没想到夏星斐职业特殊,只怪自己欠考虑:“.......不好意思。”
    “不怪你。”钟玉容烦躁地点了一根烟,半晌想到钟雪尽不喜欢闻烟味,又慢慢掐灭了烟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怪只怪我和他相遇的太晚,其实爸说得对,我和他哪有什么未来,我不可能去阻碍他以后遇到比我更好更年轻的恋人,对吧?”
    “.......哥。”祁轻筠打断了他的话头,低声道:
    “那你当初也觉得,我配不上雪尽吗?”
    “.........”钟玉容掀起眼皮,不知道祁轻筠为什么要忽然转移话题,慢慢收了眸中的落寞,认真道:
    “我当时........”
    “两个人的感情,只能是两个人说了才算数,旁人说了都不算的。”
    祁轻筠却没等钟玉容回答就开了口,仿佛只想拿自己的事举个例子,自顾自道:“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你不能用你的思维去衡量别人。”
    “是,你当然觉得放嫂子离开更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以为正确的选择,对嫂子来说,说不定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
    钟玉容活了四十年,也独断专行了四十年,除了钟知春,还没有人敢这么教育他,当下愣在了那里,傻傻地没有说话了:“.......”
    钟雪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安静了下来,趴在祁轻筠的胸口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个人说话,涣散的瞳仁也逐渐凝聚起来,开始眯眼思考起祁轻筠的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祁轻筠喉结下方的扣子。
    是,他也不想钟知春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病,然后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但是对于钟知春来说,到底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好,还是不知道呢?
    他是不是也用自己的思维,去衡量了哥哥还有爸爸的呢?
    钟雪尽抬起头,看着烟灰缸里那根还没来得及抽就被钟玉容按灭的烟头,心中不知不觉,竟然起了一阵波动。
    像是清风吹开涟漪,大脑无端被拂去尘埃,逐渐变的清明请来。
    在场三个人里,只有钟雪尽不抽烟,也闻不得烟味,所以这根烟,是钟玉容为钟雪尽掐灭的。
    恍然间,祁轻筠在花园里对他说过的话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被风吹来,犹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