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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人?”
刚刚他还想着的人,这会儿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谢珩问道:“你老师出门了?”
李稚回过神来立刻道:“老师上午出了门,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大人您怎么来了?”又道:“大人您快请进。”
话音刚落,正巧贺陵慢慢踱回国子监,他站在堆雪的牌坊下,望着不远处那有几分熟悉的背影,“谢中书?”
谢珩闻声回头看去。
四方的堂屋中。
琥珀色的挂席卷了一半上去,庭院中的雪景仿佛是一卷屏风画,贺陵与谢珩在屋中对面而坐。李稚作为贺陵的学生在一旁侍茶。
梁朝师生规矩重,仅次于君臣之礼,老师等同于父亲,老师会客时学生如果在场,就要立在一旁伺候。贺陵虽然不讲究这些,但每次会见重要的客人,他都会带上李稚,他这个学生出身不好,做老师的也只能多照顾点,帮着递递拜帖。
贺陵心性高,对谁都是一副严肃冷漠的样子,可面对谢珩却多了几分温和之色,“谢中书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是有何事吗?”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件事想要和贺大人商量。”
“哦,是什么事?”
“我想要向先生借一个人。”谢珩说着话将视线投向一旁正在沏茶的李稚,李稚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一怔。
贺陵看出来了,“中书莫非说的是,我的学生李稚?”
“谢府正在主持编纂《金陵实录》,缺一个掌章奏文牍的典簿,我有意想要他请过去。”他看着李稚道:“不知你是否愿意在谢府任职?”
李稚哪里敢说话,这会儿他人都要傻了,“我……”他下意识看向贺陵,贺陵笑道:“谢中书问你话呢?你该回他去或是不去,拿眼睛瞧我做什么?”
李稚忙放下手中的杯盏,重新看向谢珩,“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谢珩转开视线望向对面的贺陵,像是在问他的意思,贺陵道:“学生愿意,当老师的也没有拦着的道理,何况还是个好差事。”说完又对李稚道:“以后你每隔五日送一篇策论过来,别的事情便免了,谢中书看重你,你今后好好地为谢府当差,不要出什么岔子。”
“是。”
谢珩道:“看来这事就这样说定了。”
李稚点点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嗯。”
贺陵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当初李稚还是谢珩推荐到他这里来的,若想要李稚过去当差,谢珩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根本没必要当众亲自登门拜访,他如此隆重而正式地将人请过去,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从此李稚是谢府身份尊贵的门客,他为谢府当差,身上有谢府的蔽荫。
尽管典簿的职阶不高,但这桩差事所代表的政治意义却是非凡。贺陵虽然不知道谢珩为何忽然决定这么做,但于情于理这都是好事,他自然不会反对,帮着成全了这场礼遇高才的戏码。
李稚也明白过来了,他刚得罪广阳王府,谢珩这是在给他庇护,他心中震动,看着谢珩说不出一句话来,谢珩也在望着他,冬日的暖阳照进来,他静静地坐在那片水色辉光中,眼神温柔和煦。
李稚送谢珩出门,他低声道:“多谢大人。”
谢珩道:“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同我说。”
李稚点头,“是。”
马车停靠在台阶前,谢珩原本该走了,见这孩子一直盯着自己,又停下来,“我时常觉得,国子学所在的这座园林要远胜过盛京其他园林建筑,这里的雪景被列为《金陵实录·风物志》第一篇,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稚想了下,“因为这座园林是三百年前堪舆名家齐灏所筑?”
“并不全然是这样。”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片园林中有许多珠玉一样的年轻人,从他们的身上能够看出这座千年古都的气数。”谢珩语气温和,“我很高兴看见他们有这样的风貌,衷心希望他们木秀于林,不被摧折。”
李稚的眼睛刷得亮起来,眼见着谢珩要转身离开,他忽然开口喊道:“大人!”
谢珩回过头去看他。
李稚却没了声音,终于他抬起手,低声道:“恭送大人。”
谢珩望着站在雪里朝自己行礼的李稚,他莫名多站了一会儿,李稚抬起眼睛看他,双方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谢珩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光,大约是因为太过激动,对方完全忘了掩饰,谢珩看见了一双极亮的眼睛,像明月从漆黑的海上升起来,那双眼中带着崇拜、带着感激、带着热烈的深情,被盯住的一瞬间,连他都下意识地顿了下。
李稚一直用那眼神望着谢珩。
谢珩轻声道:“回去吧。”
“是!”
第19章
傍晚时分,徐立春来到湖心亭,谢珩正一个人在亭子中下棋。
“大公子,尚书台刚传信过来,他们定下了新任吏部尚书人选,是吏部侍郎汪循,那边想要再问问您的意思。”
自文晏因玩忽职守被革职下放后,吏部尚书一职已经空置了小半年。这两年吏部大大小小的风波不少,尚书台的大人们其实也颇为头疼,原本这人选早就该定下的,不过前阵子不巧撞上谢府的丧事,就一直搁置下来。
谢珩在听见“汪循”这名字时,眼中浮过波澜,“这是他们自己定下的?”
徐立春点了头,“是士族一齐推出来的。如今吏部这情况,能挑选的余地本就不多,汪循是吏部老人,门第出身也看得过去,他自己已经看准这个位置,听说这阵子他在尚书台上下打点,大家也都认同他。”
“你觉得如何?”
“汪循从前在老大人手底下当过差,我记得他办事还算妥帖。”徐立春说的老大人是谢珩的父亲谢照,前些年谢照还没退仕,官任丞相,汪循在他手下当过多年的中府令,也算是熟面孔了。不过自谢珩执掌谢家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谢珩没再启用过他,算是没有跟上谢府新旧权力更迭节奏的那批老人之一。
徐立春觉得这人选还算合适,不过他很快注意到谢珩没有说话。
“大公子是觉得不合适吗?”
“既然尚书台已经定下了,又是士族众望所归,那就是他吧。”
徐立春在谢府当了四十多年的管家,已经生出了一颗玲珑心,鬼神的心思都能揣摩几分,但他没能从年轻的家主脸上看出任何东西,“是。”
谢珩继续望着那盘下了一半的棋,单纯看他的背影,会觉得他像个与世无争的隐士,或是不问世事的高门公子,但唯独很难让人联想到掌着东南生死、翻手云雨的顶级权臣。究其原因大概是他本就不像权臣,那只手中掌握着力量,却从不滥用,这是徐立春跟了谢珩这么久以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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