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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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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没见到李稚了。”
    陆丰听他忽然提起李稚,神色微微变化,低声道:“他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贺陵道:“这孩子文静不爱讲话,平时不容易注意到他,这好些日子见不到,心里头却意外有点惦念。”
    陆丰想到了知道这阵子外面发生的事情,心中微微一沉,贺陵在家静养,众人怕他病中受气,都瞒着他这些消息,“老大人是想他了?”
    “忽然想到他了。”
    陆丰斟酌着问道:“老大人是想要将他喊过来?”
    贺陵闻声笑道:“这便算了,这一身的病气,徒教他们担心,何况待在一块也没话好说。话说前两日谢府送来两箱供以病中消遣的古书,我记得其中有先汉八子的赋集,他很喜欢杜庾写的文章,你专把那两套收拾好给他送过去。”
    陆丰看了贺陵一眼,“是。”
    陆丰道:“老大人对李稚很上心。”
    贺陵一聊起自己的学生总是心情颇好,“说起来也奇怪,李稚那孩子并非我教过的学生中才华最出众的,性格也不是最讨喜,和我的脾性更是相去甚远,可偏就这孩子,给我一种亲近的感觉,倒真像是自己的孩子。”
    陆丰道:“老大人对教的每一名学生都这么说,他们全都是您的好孩子。”
    贺陵笑了,叹道:“李稚这孩子确实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令人省心的一个了,以前收个学生,每天耳提面命不厌其烦,什么都为他准备好,只有李稚,我年纪真的大了,确实也心力不足,没有为他操过什么心,好在还有谢珩帮着照拂,过两年我走了以后,他留在谢府,我也放心,实话说我对那孩子倒不是很担心,别看他年纪小,他比常人要懂事,很聪明,识分寸,将来的日子不会差的。”
    陆丰应和了一声。
    贺陵道:“照理说对学生应该一视同仁,他喊我一声老师,我徒担了个虚名,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留给他的,他喜欢读书,等我百年之后,你便将我所有的藏书都拿去送给他,另有我写的那些集注策论,也一并送去,将来他兴许能够用得上。”那道声音很平淡,生老病死是常态,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考虑身后事也是理所应当,爱功名的就去建功立业,超凡脱俗的去当隐士,喜欢读书便继承他的藏书,这样分配再公平不过。
    陆丰点头,“我记住了。”
    屋檐外,李稚站在门口默不作声,一旁的贺家老仆看了看他。老仆今夜出门原是为贺陵取药,无意间却在巷子口看见李稚将药材递给国子学的小吏,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前些日子国子学送来的名贵药材是李稚托人转送的,他出声喊住了他,李稚原是想走,可老仆却说,贺陵想要见见他,又说贺陵这些日子在家静养,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李稚这才停下脚步,跟着他进了贺府。
    老仆看着面色不定的李稚,李稚最终也没有往前走,他忽然转身离开了,老仆张口轻喊了一声,却没有能喊住他。
    李稚走出了贺府,檐下烛光披落,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照的灿然,他头也没回地走进了巷子,黑暗中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一直过了很久,他才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雨雾模糊了他的身影,也将前路隐去,他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也永远不能够回头,他只能够一直往前走。贺陵是最好的老师,他却不是好的学生,注定要辜负了这份期待。
    可李稚心中仍是无比庆幸曾经遇到过他,没有见过老师,此生不能说见过高山。
    很久之后,战乱结束,天下百废待兴,北国太后周媗问起梁朝晋武公,梁朝在北方推行的教化是经由谁指点的?晋武公回答她,是我的老师。周太后于是诚心诚意地说想要见一见这位南方大儒,晋武公回答她,他已去世多年了。周太后听到后深感遗憾,见晋武公彷徨沉思,便好奇地追问起这位大儒是什么样的人。
    晋武公看了年轻的周太后良久,一双眼睛像是静静的深湖,他说了十六个字,“是高山也,不可逾越;是汪洋也,不能窥视。”
    几日后,城西酒肆。
    六部的几个小吏结伴出来喝酒,盛京的生活枯燥乏味,喝酒聊天成为了他们这些小吏为数不多的取乐方式之一。今日该轮到杨琼请客,可他刚将俸禄寄回到老家去,此时囊中稍有羞涩,于是大家约了个便宜点的酒坊。一群人正在点酒菜,一眼望去都是些熟面孔,薛铭、柳怀、王容生,掌柜的正拼命向他们推荐新出窖的桂花酒,杨琼听到价钱后显得有些犹豫,薛铭见状嚷嚷说新酒干涩,顾自帮他点了别的酒,杨琼笑了笑,而掌柜的也只好不再劝。
    众人聊着天,王容生一上桌就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最近新写的诗,他的诗作水平向来一般,众人分明都不大感兴趣,唯有杨琼听得认真,还不时点评夸赞两句,王容生立刻将他引为知己,专门和他讨论起来:“杨兄你说这句诗里面用是‘圆’字好,还是用这个‘尖’字好,荷叶圆圆?还是荷叶尖尖?”
    杨琼思索道:“这倒是很难挑,这是两种风情。”
    王容生道:“我想要它看上去要很可爱,小巧玲珑。”
    “那不如用‘小’?”
    “荷叶小小,”王容生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睛刷得一亮,“这个好,荷叶小小,相当可爱!”
    杨琼笑了,说话间酒菜上齐了,却多出两大坛子新出窖的桂花酒,杨琼吓到了,“掌柜的,这酒可是上错了?”
    掌柜的一边给他们倒酒一边道:“你们刚刚聊诗我全都听见了,我年轻时也爱读书写诗,这两坛子桂花酒是送的,”说话间看了眼王容生,“荷叶小小确实惹人怜爱,这句诗值得两大坛子好酒。”
    杨琼手支着脸颊,一脸“还有这等好事”的表情,王容生则显得有些呆愣,慢慢点了下头,待那掌柜的转身离开后,他才回身看向杨琼,表情精彩叫绝,杨琼忙给他递了杯酒,“来,喝点酒,缓一缓,顺顺气!”
    王容生缓过来道:“如此品味,只做个酒肆掌柜,实在屈才。”
    杨琼笑道:“我听他是盛京口音,在皇城脚下能有一片祖产用来开店,那必然是祖上有余荫,你看他其貌不扬,说不定是哪个名门望族的旁支,往上数个七八代是公侯名门也说不准,会吟诗作对再常见不过了。”
    王容生道:“真要往上数个七八代,你祖上弘农华阴杨氏那才叫真正的公侯名门。”
    杨琼一听这话忙让他打住。
    王容生却没有停下,反倒叹息起来,“我想到以前众人聚在一块喝酒畅聊,吟诗作对,好不快活,那时一张桌子上有数十人,如今却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其他人升官的升官,要么是娶妻生子,还有的回老家去了,二十岁出头时,今宵有酒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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