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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只懂得寻欢作乐,可年岁渐长,知己好友都慢慢散了,才觉得这样没日没夜的晃荡也不是个事,要说我,你也该为前程做一番打算。”
在他们这群人中,杨琼的年纪最大,生活也最拮据,他是唯一一个由始至终都留在这圈中的人,他为人热心,帮过朋友不少忙,大家都喜欢他,这些年其他人都往高处走,唯有他多年来留在原地踏步,那些曾经把他当好友的,身份高了之后也渐渐地与他疏远起来,更有甚者开始瞧不起他,王容生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趾高气昂的人,虽是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倒是杨琼自己从不放在心上,无论别人如何待他,他始终如此,春风和煦,眼睛含笑,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
他们这张桌子上的人,薛铭嗜酒,可年前也已经几番升职,过些日子将要娶老师的女儿,前程一片光明。柳怀在工部颇受上司的器重,时常与上司讨论诗词歌赋。王容生自己爱写诗,却也知道借写诗的名义参加各种诗宴,努力结交新的朋友。再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还有这阵子闹得满城风雨的李稚,谁能想到那位大理寺少卿从前也跟他们一起坐下喝酒聊过天?虽说德行有亏,可如今人家位高权重,丝毫没把外界的议论放在眼中,那也是一种本事。
可见众人除了饮酒作乐外,也全都在同时为自己的仕途奔波,唯有杨琼,闲暇时他除了喝酒读书就是在家放喂牛,上司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在盛京当差十几年,到如今还是个无名小吏,说实话确实看得人着急。
杨琼看王容生如此忧心忡忡地为自己分析打算,不由得失笑,抬手搭上了他的肩,“出来喝酒便好好的喝酒,以前不都定下了规矩,在桌上不许谈这些的,破了规矩,自己罚三杯!”又对着薛怀喊道:“给他把酒壶拿过来!”
薛怀本来正跟柳怀说着从前十多岁时与朋友上山看雪鹤的事情,闻声回过头来,“什么?”
杨琼道:“他坏了规矩,给他罚三杯酒!”
薛怀顿时眼睛一亮,抬手道:“是吗?来来来,我给你倒满!”柳怀见状也跟着起哄,说要换更大的碗来,王容生一见个个都针对自己,顿时说不下去了,只好停下这个话题,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三大杯酒,转而与他们聊起了另外的事情。
众人继续喝酒聊天,听薛怀讲述那高山冰天雪地中只食甘露水、来去了无痕的雪鹤,杨琼握着杯子笑了下,他也喝了不少,渐渐地也有了些醉意,整个人变得慵懒又随意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深了起来,酒馆中人逐渐散去,朋友们也尽兴而归,杨琼照例还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结了账,觉得头晕便在案前多坐了会儿,正放空思绪醒酒,余光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在他的对面落座。
他望向对方,掌柜的已经收拾好了桌子上的狼藉,重新上了一坛桂花酒,退了下去。
杨琼看了对方一会儿,恍然明白过来,慢慢低声道:“那两坛桂花酒,是你请的客?”
第62章 这章只有李稚
李稚道:“路过酒坊,进来闲坐会儿。”
夜深人静的酒坊中没有其他客人,掌柜离开前细心地将酒红色的幕帘放下,两人闲谈的场景不会被任何人看见,李稚道:“荷叶小小,确实佳句,令我想到儿时夏夜与伙伴出门去池塘捉蜻蜓,蜻蜓停在荷叶上一动不动,把它们想象成绿衣仙人,用烟一催,仙人架青云飞升而去,原地空留荷花台。我们就待在池塘边等仙人回来,一等就是数个夏夜。”
杨琼笑了,“所以蜻蜓仙人最终回来了吗?”
李稚道:“没有,它再也没有回来。”
杨琼略遗憾地说:“可惜。”
杨琼看得出来,李稚应该在隔壁听了有一会儿了,以如今李稚的身份,和谁打交道都会引人侧目,李稚有意避嫌,实则是替他考虑,不由得感慨。李稚抬手斟酒,问他道:“再喝一点吗?”
“再喝两杯吧。”
李稚于是帮他也满上,杨琼打量着李稚,正红色衣领别着脖颈,烛光照着那张清秀的脸庞,这一股宁静恬淡的气质,实在令人很难想象这就是近日在清凉台掀起了无数血雨腥风、引得人人忌惮的新晋权臣,遥想曾几何时两人还同在一所院子中闲谈风月,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杨琼没有特意巴结,也没有刻意疏离,更加没有流露出任何批评指点之意,他接过了李稚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他手边的案上还压着刚刚王容生所作的那首诗,王容生临走前拜托他帮着润色,预备着过两日把这诗拿去诗会作名利的敲门砖,杨琼还未来得及动笔,暂时搁在了一旁。
有酒水洒出来,李稚怕沾湿稿纸,随意地拿起那首诗读起来,“我也很喜欢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许多说不出来的心里话,可以写在诗中。”
杨琼道:“帮着改改?”
李稚摇了下头,重新把诗放下了,正如当初贺陵所说,他的行文风格太过明烈,一旦改过,这首诗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而诗并非只有一种风格独好,千万人有千万人想说的话,若改了本意尽失则不如不动。杨琼听完后自己把诗捡起来,润色了几笔,绝不喧宾夺主,这寥寥几笔间差别就显露出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静水流深、与世无争。
李稚并不打扰他,等杨琼差不多改完了,他才道:“我想要请你帮一个忙。”
杨琼笑道:“客气了,但说无妨。”
李稚开门见山道:“我想要请你来做豫州太守。”
杨琼闻声停住了,豫州是盛京用以遥控西北三镇的重要州郡,作为名副其实的军事要塞,一直都是各方势力角力的中心,豫州太守官职正四品,听上去并不算高,不过循惯例过几年便可添加荣誉虚职,最后大都能够拿到三品以上官职,且往往还能再拿个爵位,这是有名的肥差,每次轮换时无数人为之争得头破血流,非正统士族高门出身的官员连门槛都摸不到。
杨琼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我记得当今豫州太守是孙藐。”言下之意是没听说这位置缺人。
李稚道:“孙藐今年七十二,他年老积病,自去年起多次上书请辞,可盛京士族手中无人可用,尚书台一直没准他告老还乡,今春他又遭丧子之痛,一病不起,再也无法担当此任,三省近日已暗中加紧物色新的人选。”这本该是尚书台的绝密消息,可当初孙藐告上辞呈时,他还在谢府当差阅尽各种文书,他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
杨琼提醒道:“我记得豫州一向是京梁士族的地盘。”
当年谢照整治西北三镇,视豫州为重中之重,甚至衍生出一句名言,得豫州者得西北,只要牢牢攥住了豫州的漕运粮道,就相当于拿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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