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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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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了哪个野男人用的香。”
    兰舒云不知什么时候,严妆华服,曼立壁阶。就是她居高临下,冷出此言。
    然而朱晏亭听了这话,并未如她意料之中的愤怒,甚至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笑问“野男人?”
    兰舒云极不喜她这样的表情,欲再张口刺她,想到昨夜之事,到底心存顾忌,不愿在仆人面前堕了颜面,只道:“不管是哪个野男人,现在也帮不了你。上去吧,你父亲在燕骅堂等你。”
    ……
    燕骅堂从前叫燕骅殿,是章华台的主殿,雕梁画栋,焚香细细,殿内摆放着整个楚地最精巧的云纹九骧鼎,侍女撒入当地名士喜用的兰台香,烟气渗过鼎上云纹小孔,孤傲高洁的香味慢慢透出来,可渗入人的肌理。
    朱恪靠在坐榻上闭目养神,他年逾三十,白面微须,面貌丰朗,身着青色松云袍,足踩潇湘斑竹屐,面貌娇软的侍儿举扇为他轻轻扇着风。
    朱晏亭在偏殿梳洗过,换上干净的衣裙,丝履无声踏入正殿。
    朱恪豁地睁眼,猛地站起来,屏退了所有人,快几步走到她面前,举掌就要扇落。
    朱晏亭抬手握住他的胳膊,她跟着李弈学过几年骑射,能开劲木弓,而朱恪一直是个文士,近年更是养尊处优,一时竟拗不过她。
    他急得额上爆筋,怒喝:“朱晏亭!你心里究竟有无半点天地君父?”
    朱晏亭闻言,眼圈蓦的红了:“那父亲呢?你心里可有半点父女亲情、夫妻恩义?”
    朱恪猛收手,一个踉跄,倒退一步站稳,指着她鼻尖骂道:“陛下还未立后,你名分未定,一待嫁之女,跟随男子野奔,一夜不归,你意欲何为啊?”他指尖微微颤抖,拂袖,背着手焦躁踱步,又瞪着她骂:“我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为何物之女,是了,是了,只有你那个不知检点的母亲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朱晏亭目中泪光一闪,慢慢逼了回去,她深深吸气,声音发抖:“好好,你知廉耻为何物,你污蔑亡妻,辱我生母,与贼寇同流合污,残害母亲旧臣,闹得满城污言秽语,你现在倒跟我说起廉耻来。”
    朱恪先是惊了一惊,继而恼羞成怒,厉声喝道:“住口!你看看你自己,是哪家家教养大的女子?我朱恪没有你这种不孝无义之女!”
    朱晏亭静默了片刻,深深呼吸,尝试着软了语气,道:“父亲,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欺瞒了?先母虽和你分居两地,但她忠诚清白,至始至终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李弈与她并无半点不可昭日月之阴私!我可以我性命为先母清白作保,倘或她曾不贞于你,叫我今日从章华台坠下去,给云泽冲了去,粉身碎骨,无葬身之地。”
    朱恪冷冷看着她,冷笑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些?”
    朱晏亭浑身一震,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掉,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倒底。
    朱恪道:“先朝公主豢养男宠为风,连天子也默许,她几百面首、几千面首,竟也不关我什么事。”他面上肌肉抽动,袖口颤抖“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她是天上的风云,我是地上蝼蚁。就连她死了,也要作我的阴云,让我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我如何不恨她。”
    朱晏亭只觉得浑身似从冰窟里捞上来一样,不可自抑的颤抖着。
    她心里一直残存一念幻想,他的父亲并非是纯粹的恶意,而是受人蒙骗,不知清浊。
    若他因猜疑母亲做那些事,她只会觉得愤怒,而不会感到绝望。
    他现在说,并不猜疑母亲,只是单纯的恨意——像蝼蚁憎恶骤雨,草木怨恨北风。
    他恨她,无关与任何男女情由恩怨。
    朱恪还在接着说话。
    “若不是她随便点我尚公主,我会娶一个温顺柔婉之妻,长居长安,现在第一个孙儿也该有了。我出入就能和好友喝酒,有妻儿暖屋,享天伦之乐。而你看我在章华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朱恪惨笑,指着燕骅堂的陈设:“她带着你住章华台,金尊玉贵,养尊处优。我避居老宅,连找个清谈的朋友,都不好意思请回家去。这些、这些、这些……”他忽然抬脚,猛地踢翻了云纹九骧鼎,一声钝响,香灰四溢,他袖口翻飞,指香鼎、帛画、沉香榻:“都是她的,即便现在按律法都是我的了,你们还要一遍一遍提醒我,都是她的!”
    朱晏亭胸口缓慢起伏着,覆下眼睫,泪水大滴从眼角滑落。
    “父亲当初若不情愿,为何不明陈母亲?”她轻轻问:“您既然这么恨我母亲,为何她说要带我改嫁,您又要以死相逼呢?”
    “骤风急雨过境,草木唯有蛰伏而已。”朱恪道:“她改嫁,自可不愁嫁。可她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像一缕孤魂,我岂能容她改嫁了快活?”
    朱晏亭冷笑道:“母亲当年也曾多次确认您是否愿意,二十年,您对着她无一字不愿,无片言不悦,此时又何故将罪责尽退给已作古不能反驳之人?”
    她怒火之中,血逆上脑,头中嗡嗡直响,脱口便出
    “你不过是既贪慕尚公主的荣华,又不肯丧失夫主的权威,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肯失去罢了。”
    朱恪勃然大怒,青筋暴起,举掌欲落。
    朱晏亭这次倒未躲,叩齿咬唇,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朱恪冷笑一声,收了掌,又缓缓敛容。
    他将踢乱的衣摆慢整,望向盛怒之中的朱晏亭,他神情忽而软了一瞬:“你若不是非要和我最对,好好在家呆着,也不至于……”他冷笑:“你也是丹鸾台养出来的,你这么像她。我早该想到你肯定会去救李弈。不过,你和她不一样,她是天子骨血,是真的金尊玉贵,你不一样。”
    朱晏亭缓缓启目,她眼前站的,容貌还是那个从前有些端方儒雅,会拉着她的手带她抓青蚨的父亲,可又不是了。
    三年的养尊处优,他胖了,横肉挤上脸,迫向眼角,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晦暗浑浊。
    “你与男子夜会之事,今天一早已经传遍了章华郡,你觉得天家还会要你这样的媳妇么?”他顿了顿,笑道:“不过父亲还是疼你的,我给你定了一门好亲事,我的学生吴俪没了妻子,正索续弦,你嫁过去吧。”
    朱恪所说的吴俪,是章华郡的太守,他的门生,将近而立之年,去岁刚死了发妻,膝下有两子一女,纳的是续弦。且其人好色之名,章华无人不晓,家中仆妾成群,犹在外寻觅,不知餍足。
    而朱晏亭,清清白白,才一十八岁。
    朱晏亭从前只是有耳闻,父亲想要促成这桩荒唐的婚事,万万没想到他竟敢真的提出来。
    朱恪从袖中取出一张礼单,递给她。
    朱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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