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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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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 胎像不稳。陛下现在走了,过一个时辰妾若有小产之相, 陛下不是还要回来?”
    “……”
    “陛下子嗣单薄, 为了‘社稷’之故,也会回来的吧?”
    齐凌方被雨气扑减的怒火被她三言两语又轻轻松松挑了起来,气的头晕脑胀,转过身来, 还欲再言。
    朱晏亭却已经疲倦于这等没有结果的口舌之争, 在他转身之瞬退后三两步, 俯身垂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先出口抢了先机——
    “请陛下在此歇足待雨停再行,妾戴罪之身、拙口愚舌,不敢侍奉君前、玷染圣听,妾战兢惶恐,如履薄冰,请陛下饶恕妾一将死之人的无礼,妾自请退避偏殿。”
    她低垂着头,鬓发被风吹打得蓬乱,谨慎恳切,说到将死之人时,触动伤心事喉头细微的哽了一下,步履急促退下。
    鸾刀跟着她,一直避到偏殿,见她眼圈还是红的,怯怯问:“是又……说得不投机?”
    “岂止不投机。”朱晏亭将脸深深埋入双手之中,眉间紧蹙,抵挡着腹间一阵一阵翻涌。因她怒气中烧,五脏六腑都像搅在一起,久久不能平复。
    她不知是说给鸾刀,还是自己低声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和他说话的气从哪里来。我看他又是那副不冷不热端架子的模样就忍不住……我嫁给他三年了,这么些年像白白度过了一样。”
    故而用言语刺他,看他愤怒到失控,她心里竟是快意的。
    尽管这是天下最危险的一件事。
    尽管是她自己放出消息引他来的,昭台宫又深人又少,她可以在这里有大把的心思和时间与他对垒、周旋,达到她的目的。
    但有一瞬间,这些统统都抛诸脑后了。
    “不如不见。”她闷闷的说。
    ……
    话分两头,那边朱晏亭谢罪退下之后,曹舒好说歹说,轻语慢哄,总算是把齐凌劝进了殿中。
    昭台宫年久失修,朱晏亭搬过来的又急,已是最齐整的召南正殿也没有像样的燕居之所。
    所幸很干净,地砖像被一盆水洗过一样纹理分明。右侧殿空着,尊天地与皇帝,她自居的左偏殿,屋中里焚着她常用的香,坐榻上杂陈两三横枕,还没来得及摆正。昭台宫中宫人很少,曹舒眼睛一扫,便能从细处看出起居住行的简陋来。
    他见右侧殿实在没有可以落脚之处,只得引齐凌往左边去。
    将备用的衣袍与他换上,水房里的人已送来烧的热茶。侍茶的内监双手捧过去,齐凌仍然满面阴云,没有要接的意思。
    曹舒劝道:“这宫里没有什么,地里长的梬枣花倒甜。奴婢见他们烹茶加了梬枣花,香香甜甜的,陛下热热尝一口,怯怯寒气。”
    齐凌这才接过来咽了一口,放到一边,气仍不顺,重重搁下茶盏问曹舒“她说她拙口愚舌?”
    “……”曹舒哪里敢接这话。
    齐凌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冷笑一声“当皇后屈才了,该去大鸿胪寺草拟檄文,匈奴大宛大月氏南越,都交给她口诛笔伐才叫人尽其才。”
    “陛……陛下息怒。”
    雨密密匝匝打在窗上,过于浓厚的雨幕似将一切都隔绝在外,没有客卿博士、没有书籍、没有奏表、甚至连解闷的樗蒲棋也没有,齐凌难得有这么闲的时候,随时光流逝,渐渐百无聊赖。
    他环顾周遭,目光渐被杂陈歪斜在那里的枕上沾着一缕长长的青丝引走,出了会儿神,便在此处再坐不下去了。
    齐凌起身回到正殿,见屋檐滴水逐渐稀疏,雨势渐小。便在正殿传了朝露馆的太医,知道少府已经连日换过医术精湛圣手来,召来依次见过。
    一回生二回熟,此番再询太医问什么、怎么问,他就娴熟得多。
    都是那些话。
    岐黄他不通,事事过问不过是为了给少府和太医令提醒。
    直到该提点的提点了,过问的过问了,天色已晚,雨也停了,齐凌没有再叫朱晏亭来送,自回了桂宫。
    御驾起行。
    上林苑的川泽密林腾出一层雨后浓雾,长长漫道的台阶像一半埋在云里,只走出几十丈,身后的馆台就像消失在了雾中。
    雨后气凉,雨滴打在叶间蝉食桑叶一样覆天弥地的动静中,他忽然听到有轻轻的歌声从雾里传来,是山野俚曲、楚调湘谣,轻的像抓不住的细丝软绸,字字缥缈,耳熟至极,隐约是——
    “出门……山雨,登舟莫……,……多纵火,山中猛兽多。”
    他心里猛地一跳,转头欲见究竟,只看到望亭之下似乎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一阵风过,雾气弥漫,便看不见了。
    ……
    齐凌没有叫停,御驾还在前行。
    空濛雾气笼罩在昆明池上,水色一涡深,一涡浅。雨后上林苑与云泽一样,四处潜伏着野性莽莽的生机与危机。
    他还在回忆,却想不起这首歌谣词句究竟是怎样的。
    只记起新婚时节朱晏亭曾经说过一个故事。
    她说章华水多,雾也多,野兽也多,农人荷锄出门时,他们的妻子都会叮嘱,携箬笠、带火折,登船之时,千万莫要踏错,不要坠入深不见底的云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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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沧海(八)
    长安变天了。
    应当说, 天很早就开始悄悄变了。浮云先是如丝如絮,悄无声息堆积重叠, 而后在一夕之间遮天蔽日。
    大部分人意识到的时候, 已经是天幕永沉,雷霆万钧,大雨盖地, 落为定局。
    一场大雨,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抬头用嘴接、用舌头吮落在脸上的雨水;有人往窑里、罐里蓄水、修固麦陇;有人藏起从官家渠里舍命盗的水、倾到泥沙翻滚的浑沟中;有人赤着上身骑在墙上用麦草和夯土修固城墙;有人在铺子里挂上险些积灰的箬笠斗篷;还有人为大旱结束即将跌价的粮食望仓跌足叹息……
    大将军李延照的府中,只对朝事略知一二的李延照幼子用手接着屋檐上滴滴落下的水, 兴奋叫嚷“爹, 渭水要涨了, 粮食能运了,要打仗了!”
    李延照大笑:“兵者国之大事,道天地将法都要算,你这望雨生战,可是犯了冒进的大忌。”
    父子嬉笑之声杂在雨里,而只隔大将军府三条街,廷尉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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