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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的门墙,每一个都早就被打开,可是对尼布来说,所有东西都只缓慢的在他眼前掠过。
尼布的战马发出喷气声,可是被他一踢腹部就狂奔起来。
风声呼啸而过,後头跟上来好几个马蹄声却都掩不住他耳边的声音。
四十个昼夜,一夜又一夜。
大雨不停的下......。
伯提沙的声音几乎跟风声同样的节奏,飘渺,模糊,可是却刻在他心里。
直到淹过所有河流跟海,淹过最高的房子跟高塔。
王城上的高道被尼布马匹达达踏过,只是一瞬间,他看了东方耸立的巴别塔一眼,那里正映著日出的曙光。
尼布没发现自己指尖僵硬几乎颤抖。那时伯提沙躺在他身上的柔软身子,虽然压在他身上并不好睡,可是他没放开他。
整晚都没放开。
「陛下!」
然後呢?
尼布低沉的在他耳边问道,而伯提沙看了他一眼。
洪水淹过高山,所有最高的山,大雨就这样一直下......
然後呢?
「陛下!」
早就在後面高喊的几个侍卫声音都没进到尼布耳里,可是前方朝他冲过来的马匹横著一挡,尼布才惊觉勒马。
然後呢?
尼布的马匹花了好一阵才停下,马蹄在地上划出可怕的摩擦声,尼布低喝一声才叫马压下前脚,可是噪动的座骑还是激烈的喷气。
「陛下,失礼了。」
--鲁亚得。
尼布看到他的一瞬间还是停住。
似乎早就在远处呼喊尼布许多声,鲁亚得呼吸也不稳,因为尼布一直没有反应,他才会挡在前方。
尼布没有出声,既使他知道鲁亚得已经回来代表著什麽。
而更让尼布胸口被掏空般的冰冷,还是他自己的心知肚明--他早就告诉鲁亚得,如果伯提沙求救,一定要让他们放开他,而那戒指还是在鲁亚得手上,但是他却是只身回来--
既使从他那惯常冷静的脸上,尼布什麽也读不出来,可是张开口好几次,尼布尾音的颤抖并不明显,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才问道。
把最高的山都淹没......
「男孩呢?」
鲁亚得一瞬间的犹豫足以成为永恒。
事实上尼布从未看过他对自己的问题,回答需要这麽长的时间。
尼布没有再吸一口气。
「......。」
鲁亚得又看了後方一眼,尼布几乎就要以为他把伯提沙带回来了,只是还在路上,但是--
「陛下,很遗憾,日出时分祭司就把伯提沙处刑了。」
一瞬间的确足以成为永恒。
其实鲁亚得应该慢慢说的,可是他知道尼布的脾气,他不喜欢等待。
以往是这样,可是这一次尼布不是以往的他,他现在并不能立刻武装自己,在一瞬间就接收这句话。
「对不起,陛下......伯提沙到被放进兽洞里,都--都一声不吭,照您的意思,我没有插手......」
鲁亚得的话就此断在半空中的城墙下,就跟尼布耳边那个回绕的声音一样,只剩下风声还在他耳边刮著。
作家的话:
☆、神的大门6
天空还未亮,只有远处的曙光照亮了半边天。
巴别塔西侧的城外,这里还未到有林子的阿底巴斯,因为没有水源,这一处更显得荒凉,而巴别塔祭司处刑的犯人也通常会被运往这里行刑。
尼布乘著鲁亚得拉来的战车,抵达那里时好几个的祭司还未离去。
鲁亚得吩咐几个祭司跟跟来的侍卫带他们到兽洞,并且叫他们准备把洞口的大石头拉开。
那个地方以前靠近林子,本来是一口古井,後来一次乾旱之後就被挖空,然後跟著好几个刑场一起整修成处刑的地点。
那大石块体积之庞大,正好遮住整个洞穴口。因为不常使用,祭司们通常只会用木柱抵著撑开一半,然後把犯人吊下去。
「陛下,整个把石块移开的话,可能需要点时间......」
看得出来祭司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这辈子执行宗教犯,从没遇过国王来到这里,但尼布面无表情,甚至也没看他们,最後还是鲁亚得开口。
「整个拉开,至少要让男孩的骨头完整安葬。」
尼布没说话,既使鲁亚得一席话此刻也无法让他动摇。
尼布耳边早就安静无声,一点声响也没有,侍卫指挥著兵士帮忙把大石块移动。虽然祭司们的确不愿意打开兽洞,因为剩下的尸骨腐败的味道,只是一点都足以让人作呕,可是尼布的命令不容反抗。
平常只会拉开一点的石块要整个搬开的确非常麻烦。
侍卫从王宫调了好几个力大的兵丁来帮忙,顺便也带来移动石块的厚木板,然而,看到鲁亚得叫人拿来运送尸体的轿子,尼布却好一阵没法动弹。
那不是尼布第一次面对死去,可是事情进展得如此平静,好像他们不过是在开挖一口井,他却是毫无感觉。
因为已经麻木。
耳边早就听不到刚刚萦绕在他心头的声音,既使尼布极欲抓住一点,那麽一点点心爱的男孩存在过的证明,可是却是一点也没有。
脚下沙地残存著凌乱的脚印,尼布根本无法辨认那些是谁的,但光是盯著一个较小的印子,尼布心就彷佛被一扯。
哪一个会是伯提沙最後踩在地面的脚印?他被抓起来时是什麽模样?
这是尼布第一次逼自己不要想下去,只为了让自己维持最後一丝尊严,他无聊、卑微的巴比伦帝王的威严,对那样一个美好的生命来说,尼布的威严又算得了什麽?
尼布还记得年少时代,曾经听宫廷乐师唱过一首诗歌,是旧王国的押布班尼亚王跟自己疼爱的嫔妃的故事,那个女子因为生病而早死,听说国王为此一个月不吃不喝,垂头丧气,最後还放逐自己。
对少年时的尼布来说,那故事蠢得可怜,堂堂帝王竟然为了一个妃子而精神崩溃放弃王位,他少年时对此感到可笑,而现在想想,这故事对他来说一直都是笑话,一直都是,直到现在......
如果没遇上伯提沙,如果没走进他的寝房,他一定一直会嘲笑这个故事,可是现在想起,他竟然感到胸口彷佛被大石压住,几乎血肉模糊,那时年少的耳中听到的情诗他竟然还记得那麽一两句。
我挚爱的堤比留纱
愿我取太阳的碎片装饰你的脚踝
再拿月光做你安睡的遮盖......
以前听著乐师唱,尼布可一点都不喜欢,可是现在,那个他以前认为愚蠢的爱情故事,那个放逐自己的帝王的故事,竟然治愈了他的心,就像在伤口上滴药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