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作者:荆洚晓

    入得宫中的长廊，丁却就停住了脚步，向着前头的怀恩问道：“怎么？如果泊了谁的码头？连招呼也不敢跟我打句？”怀恩听着身上抖，回过身了，扑在丁跟前，无声磕了几个头，等丁把他扯起来，已是泪流满面。

    “丁大哥，你、你真的要吃我的心肝么？”怀恩脸色青白地问着，却又挣脱了丁把着他的手，哽咽着道，“我知道有批新入宫的小孩，不若大哥你别吃我心肝，我带你去挖他们心肝吃可好？”

    “吃心肝？”丁愕然，半晌才问道，“你听谁说的？丁大哥为何要吃人心肝？”

    原来土木堡战役之后，宫中就在流传着丁的事迹，开始还好好的，后面不知道谁传起丁在沙场之上，那无饮水吃食的境况，为何却有勇力作战？于是就有人说，丁容城暗地杀马喝血解渴。

    再传着，jiù shì 丁见了瓦剌人，斫倒在地，便掏出他们心肝吃了，喝他们的血，丁如晋被传唱的词里写得明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可是丁某自己说的话啊，于是就渐渐有人信了。

    后来又传出丁在瓦剌大营被唤作阿傍罗刹，便就坐实了丁吃人心肝喝人血的恶名，愈传愈加离奇，又说丁要饮处女精血、食小儿心肝，才有勇力杀敌！开始怀恩还为此与人撕打过，但到了后面，他也渐渐信了。

    “啊哟！”怀恩捂着nǎo dài 叫了起来。

    却是丁狠狠弹了他下，笑骂道：“反正蠢成这样，让我弹几下也不怕弹傻！”

    被弹了几下，脑门生痛，怀恩却倒渐渐不怕了。不象开始怕得不敢动弹，知道避开丁，嘴里叫道：“不要玩了！让人看见，我很没面子的！”

    “其实你们错了，”丁背起手，故做深沉地对怀恩说道，“不是吃人儿心肝、饮人血才有气力啊，是每逢大战，得弹小孩脑门，才能让丁某神完气足！快点。瓦剌大军就要攻击京师，你乖乖让丁大哥再弹两下！”

    怀恩躲开丁的手，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道：“你当我真傻么？”

    “我看也差不离，回京来了也没见你去看我回，要不是真傻。哪会吓成这样？亏我还给你留了把瓦剌人的牛角小刀，嗯。这么长。牛角的柄，蛮锋利的……带进宫来给你？你不是傻，你是脑残，你是要让侍卫把我当刺客捉了，推出去砍头么？”丁捉住机会，又往怀恩耳垂上弹了下。

    怀恩拍开丁的手。讨好地道：“别玩、别玩！那你可不许给别人，我要偷得空了，就溜去金鱼胡同拿！”其实王振倒了以后，又换了景帝上位。大太监自然换了许人，但底下管事总不可能全换掉，很人都知道这怀恩是丁吩咐过关照的，所以他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跟怀恩嬉闹了yī zhèn ，丁觉得心中那郁结倒是略为松弛了些，只不过见得景帝，丁就知道坏事了。

    因为景帝案前就摆着面“明”字战旗，正是丁从瓦剌大营带出来的那面旗，丁入内时，景帝正持笔于此旗上写了几个字，对左右吩咐道：“让绣女用明黄金线绣出，对，明黄，就要让万军之中，见便知道丁如晋在此，壮我军威！”

    丁抬头看去，却见那边残破的旧旗上，“明”字的旁边，景帝竖着写了两行八个字，第行是：精忠报国；第二行是：勇冠三军。

    看着丁入内，景帝便赐了座，笑道：“此间事了，如晋闲时便去看看母后，不时听老祖宗在念起。母后认你当干儿，你与朕便也是xiōng dì ，太拘礼，却jiù shì 自外了，这样就不好了。”

    摊上这位不要脸的皇帝，丁真是每息脑里都要转过千百回，景帝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什么话也说得出来，全然没什么身段的，也jiù shì 全无下限的，如果必要的话，丁深信景帝对于抢走乞丐钵里的赏钱都不会有心理阻碍，这样的人，却偏是皇帝，就太可怕了。

    “臣不敢奉旨，正是国事艰难，安有闲静？”丁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回答。

    景帝倒也没有jì xù 逼迫下去，笑着说道：“好、好，果是板荡见忠良。如晋对于爱卿的布置，可有什么看法？”

    丁怎么敢去搭这话头？去说于谦的布置有什么问题？别说于谦确实安排得不错，就算真有问题，丁现在说了，会不会下刻于谦就知道了呢？所以丁也只能苦笑道：“臣不过是匹夫之怒罢了，如何攻守统帅，却非丁所长。退万步说，若是鞑子入城，巷战之际，臣或有谬见二，可供圣上笑。”如果到了巷战，那也就顾不上得罪谁了。

    景帝点了点头却是道：“数次相聚，朕得益匪浅，如晋是有大才的，只是太拘谨了。日子长了，如晋便会知道，朕是极好说话的人，不必这么小心，便是说错了也不怕的。”但丁却依然不愿开口，于是景帝便转了话题，“太上回京之际，入得南宫，闭门之前，欲取金刀托于爱卿赐于如晋，于爱卿拒之，谓之太上：此天子剑，非臣子所能用。”

    丁听着脸色虽无波动，心里却是波涛汹涌：英宗始终还是念旧情的，就算被幽禁南宫，他倒还是记得自己zhè gè 朋友。

    不过此时面对景帝，丁却是点情绪也不敢流露：“于先生所言极是，便是彼时臣在，也附议之。”

    景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紧接着他做了件让丁快要吓疯的事：他解下玉带銙革带，并将其系于丁腰间，又取下堂上长刀，为丁配于玉带銙革带之上。

    然后拍掌道：“玉带是君恩，宝刀赠壮士，当其所也！”

    丁只觉身上有千万根刺般，却又听景帝说道：“此是朕居于宫外行冠礼时，先皇所赠，当其时，朕安有天子之思？世间安有人当朕是皇帝？故此非天子剑，如晋可持之；此亦天子剑，若有通敌怯敌者，如晋亦为朕斩之！”

    边上写起居注的笔笔记着：是日，上给赐奉议大夫视国土安全局大使丁刀、玉带各，敕谕曰：朕于板荡，苦守鸿图，夙夜兢兢，惟以不失寸地为任。故瓦剌入侵……虽为人君，罔敢暇逸。惟是戮敌，尚有待焉，故命尔督战于阵，毋曲说以徇好，毋避讳以为嫌……上以凝承乎帝眷，下以润泽乎生民，惟朕有无疆之休，卿亦有无疆之闻。钦哉，故谕。

    然后景帝又看了天色，又赐宴丁。

    菜倒不少，但景帝不知道是要拿捏腔调还是真的吃不下，没动几下筷子，倒是跟丁说了两次：“卿是虎狼之士，放量用便是。”丁也不客气，冲那看上来装饰得花样的菜就下了筷了。

    但吃不了几筷子，丁就说吃饱了。

    景帝又笑着劝了起来，丁某人感觉已经被逼到这份上，真是无名火就往外冒，当场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圣上赐旗、赐刀，若瓦剌不退，臣除战死途，别无他路！何必又gù yì 来为难臣下？这菜是人吃的吗？这菜是天子吃的！”

    听着丁的话，景帝倒没有生气，反至开怀大笑：“好！hā hā！都说丁如晋是正人，天官说古有房谋杜断，今有丁言。实话说，数次相聚，如晋有治国之大略，朕是知道的，但若要说丁如晋无虚言，朕是不信的。今天方知谬，天官谓丁言，果真如是！”说着竟起身来，冲丁作起揖。

    因为这些菜，实在难吃。

    想想时鲜不能给皇帝吃，新奇玩意不能给皇帝吃，要不吃上瘾了以后常要怎么办？

    单是如此倒罢了，上了菜还得有人试毒试吃，然后过上会那人没毒发，好了，才能叫皇帝吃，这玩意别管御厨利害，除开凉盘不说，其他菜肴又不是时鲜又不新奇，全弄到半温不热才叫皇帝来吃，能有好吃？

    景帝如他所说的，在此之前全然无人觉得他会当皇帝，也没有人把他当成藩王或太子养。住在宫外的景帝，是知道民间的菜肴是什么wèi dào 的。当然知道这桌菜到底有难吃了，但除了丁，真没有敢这么当场说的。

    于谦虽也有过赐宴，但抄家只抄出几两银子的于谦，指望他是个吃货明显不可能，就凭他公事房里的劣茶，于大人能吃饱就行了，皇帝赐宴他就吃完谢恩，哪里会来讲究好不好吃？其他人等，赐宴是荣誉，自然不会出去说好难吃，况且有几个人如丁这吃货样，真把十足心思都放在这饭菜意思上？

    “圣上每天这么吃着，不难受么？”丁侧身让开景帝的长揖，苦笑着开口问道，“jiù shì 随便煎两个蛋，起锅了洒点盐还是酱油什么的，有个热乎劲，都比这强啊。”这皇帝吃饭，还有些看碟，jiù shì 拿上来看的，看完就撤，不吃。

    景帝听着也只能对丁回以同样的苦笑：“总有些皇家的体面……”

    “给谁看？又没人看见，这规则不是弄来折腾皇帝么？每天省三顿饭钱，年下来也不少，把这钱给臣，还能练出百十个好兵呢。”丁摇了摇头，这玩意他也只能说到这里，又不是英宗，景帝这厮不是好相与的，说错，所以丁也就谢了恩告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