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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邻居钟树林站在门口,忙热情地让进办公室坐下,问钟大哥今儿个怎么这么得闲到医院来。钟树林简单说了说儿子的病情,用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吴大夫,等待他给出好的医疗建议。吴友文把门关严了,神秘兮兮地凑近钟树林,说按理这不是我外科的病人,我们不该插手的,可既然老大哥来了,生病的又是大侄子,这忙我又不能不帮啊。于是扯下一张白纸,拧开钢笔刷刷点点开了几味中药,将药方递给钟树林,说这是我老父亲从祖上传下来专治火痢拉的方子,你就照药方去中药铺抓药,回家煎了给孩子服下,一日三次,用不上三天就该有效果。钟树林紧紧握住吴主任的双手,一时哽咽,竟不知说啥才好。
药喝下去后,钟山的病情果然很快见轻了,先是退了烧,后来排便的次数也渐渐减少,到了第三天中午,竟然说感觉有点儿饿了,想吃妈妈做的白面疙瘩汤。
李春花听儿子说想吃饭了,喜出望外,忙一溜小跑地赶回家,点着煤气火,锅里添上水,切小白菜叶,拨拉面疙瘩,卧了只荷包蛋,临出锅时还不忘滴几滴香油。用保温桶装了疙瘩汤,又急急地赶回医院。
进病房时,见老钟正用勺子一口一口给儿子挖西瓜瓢吃,急忙上前制止说:“拉肚子的人胃肠虚弱,不能乱吃西瓜的。”
老钟笑了,说:“看把你急的,好像我会害了你儿子。你仔细瞧瞧我喂儿子的是西瓜吗?明明是打瓜好么。吴大夫说了,吃打瓜可以快速补充身体失去的水分,有助于身体恢复。”
李春花闻听此言,才放下心来。忙放下保温桶,拧开,把疙瘩汤和鸡蛋盛进碗里端给儿子。
钟山大口大口吃妈妈做的疙瘩汤,吃了满满一大碗,吃得满头大汗。老两口互相对望着,又望望狼吞虎咽吃疙瘩汤的儿子,开心地笑了。
这场“重症痢疾”就这样一场狂风似的来,一阵细雨似的去了。
☆、第二十八章 母亲心忧
这个夏天,林美惠几乎“长”在了钟家。
钟山住院那阵子,她一天一趟往医院跑,看钟山烧得昏昏沉沉的样子,美惠哭成了泪人儿。钟山出院后,她每天都到钟家,抢着给钟山削苹果皮、打扫房间、洗衣服,弄得李春花倒像个多余的人,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酸酸的滋味。
这天晚上,钟树林正在房间里看报纸,妻子端了杯凉开水推门进来了。她把水放在丈夫面前的写字台上,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钟树林看出妻子有话要说,就放下了手上的报纸,摘下老花镜,用眼睛看妻子的脸。
李春花坐在床沿上,嗫嚅着说:“小山子看来是跟那姑娘处对象呢,这岁数处对象是不是早点儿啊?”
钟树林踌躇了片刻,说:“这孩子长大了,人大心也大了,我说啥他也不见得听。我侧面打听过了,那姓林的丫头是我们文化局林处长的闺女,也是抱养的孩子。”
丈夫“抱养”两个字一出口,李春花的心不禁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门外。这20多年,她几乎忘记儿子是抱养的这个事实,或者,她根本不让自己往这上头去想,可丈夫“也是抱养的”这句话,一下子把她打回到现实中来。
她顿了会儿,说:“这我知道。听说是京剧团一个未婚女演员和团里一个有妇之夫怀上的孩子,想打掉已经来不及,就生了下来。林处长的爱人在妇产科当护士长,正好两口子也没孩子,就把这孩子收养下来了。当时还骗女演员说孩子送给了一对军人夫妇,去了外地。”
这些事情,她是从吴主任的老婆马护士那里听来的。那天早晨马护士和吴主任提着两瓶罐头来病房看钟山,正好碰到林美惠。美惠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马姨好”。马护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美惠,说这姑娘越长越水灵啦。马护士和林美惠的母亲在一个科,又偏偏是个包打听,对她家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出门的时候,马护士把李春花拉到一边儿,说了美惠的来历,又说你儿子要跟这姑娘处对象,你可得好好想想,别随了她亲妈,水性杨花,将来养不住。
李春花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钟树林说那都是上一代人的事,不该把账算到孩子身上,关键是不知这孩子书念得咋样,如果考不上大学俩人还能走到一块儿吗?李春花敏感地又想到了自己,她觉得自己没多少文化,这辈子不正是和丈夫极不般配的一对夫妻吗?
钟树林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忙纠正说:“当然,如果孩子品质好,是个有上进心的青年,念不念大学也无所谓。只是小山子这时候处对象确实有点儿太早,好男儿应该先立业后成家,现在书还没念成,人生的路还很漫长,这时候不应该让儿女私情绊住了双脚,这事儿你当妈的得跟他唠唠。”
李春花点点头,又说:“这孩子将来上大学走那么远,还能回咱身边吗?”
钟树林不以为意:“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管在哪,只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行啊。我当年如果不出来闯,就只能窝在柳树屯,像大哥一样守着二亩地一头牛。”
李春花不置可否地愣了会子神儿,就心事重重地退出了丈夫的房间。
☆、第二十九章 献出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