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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6

      提灯看刺刀 作者:淮上

    冰凉的海水里,头脑里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的响。

    “韩越……”韩老司令皱着眉叫了声。

    别人也许看不出韩越这时的脸色,他这个当爹的却十分了解儿子。这个少年得志、桀骜不驯的儿子就像丛林中生长起来的狼崽子般,受到伤害和挑衅的时候只会发怒,会咆哮,然后猛冲上去把敌人撕咬成片片,连血带肉吃进肚子里。

    他不会像现在这样,除了暴烈和惊怒,的是畏惧和悲伤,甚至还有不敢面对残酷现实的巨大恐慌。

    “……为什么?”韩越喃喃的问,“不行,你得给我说个理由出来……你得跟我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楚慈反问:“你非要我说原因吗,连最后点情面你都不愿留下来吗?”

    韩越向知道楚慈嘴巴厉害,他只是平时不好说罢了。真要说起来,他的牙齿是非常毒的。

    比如就像现在。

    “那好,既然你这么要求,我就跟你说清楚。”

    楚慈换了个坐姿,看上去就像他平时在电脑前工作样,神情寡淡而严肃,极度的认真仔细,没有半点情绪上的影响。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是不喜欢你的,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定会毫不犹豫从你身边离开。这两年大数时间你在部队,每次你回北京,我就大难临头,说话要小心翼翼的顺着你的意,做事要再三斟酌不能被你拿捏到错处,否则你张口骂人就无所顾忌,那话难听得让我想起来就恨不得拿刀杀了你。韩越,你自己想想,如果有人指着你的鼻子满口脏话的骂你,你能忍受他整整两年吗?”

    韩越愣愣的看着楚慈,半晌说:“……可是你当初没有跟我说。”

    他其实听不见自己说什么,因为极度的慌张和恐惧,他处在种语无伦次的状态里。如果他能听见自己说什么的话,就能听出自己语调中深深的虚弱和害怕。

    “是,我没有说,因为我没有办法说。我能怎么办呢?骂又骂不过你,请你滚出我家的那次被你用手铐在椅子上铐了两天;打又打不过你,好不容易打了你巴掌,却被你踢得胃出血进医院抢救。我想躲不起难道还惹不起吗,大半夜锁了门自己在家睡觉,结果门锁被你用子弹轰开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害怕吗韩越?我才三十岁不到,好日子没过过,什么福都没享过,万被你狂性大发枪轰了,我死了能找谁说理去?”

    韩越张了张口,却个字都说不出来。

    韩老司令本来想开口解劝,但是在听到开枪轰门的时候下子没词儿了,只能责备的看了韩越眼。

    “我跟你在起只感觉到耻辱和压抑,每时每刻都是这样。就像做个没有尽头的噩梦,两年来只不过每隔几个月做次,如今却是天天做,日子每天都熬不到头。就算你最近信誓旦旦的要改也没用,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露出本性,张开獠牙把我撕成碎片。——我知道你改不了的。”楚慈突然加重语气,打断了韩越将要出口的申辩:“你的脾气就是这样,顺你者昌逆你者亡,你已经被家庭、身份、背景和地位这切东西给惯坏了,不可能因为个无权无势任你糟践的我就改变三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韩越的眼底几乎都红了,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几乎不成句子,“可能的,我会改的……”

    “退万步说你确实会改,我也没有等你改好的义务。”楚慈笑了下,那笑容十分短暂,下子就过去了,“——韩越,归根结底我不欠你的,我们本来是陌生人。”

    那笑容说不出来是什么意味,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有种悲伤和灰败的感觉。

    韩越坐在椅子上,仿佛连最后点力气都从身体里溜走了。他说不出话,也无法动作,只能死死的盯着楚慈,眼底布满血丝。

    “韩司令,你说只要韩家能做主的你都答应我。我敬你是长辈,请你千万要说到做到。”楚慈指韩越,说:“否则出了韩家的门,说不定我就会被他活活撕了。”

    韩司令嘴唇动了动,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会做到的!”

    楚慈点点头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水龙头拧,哗啦声掩盖了外边餐厅的说话动静。

    楚慈把门反锁了,动不动的靠在水池边上。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心跳得那样快,仿佛每下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他剧烈的心跳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以至于他很难直,不得不依靠在水池边才能勉强不蹲下去。

    韩司令中气十足的声音隐约透过紧闭的门,仿佛十分生气的样子:“这两年你还嫌闹得不够吗?……非要闹出人命来才甘心是不是!……”

    韩越仿佛又说了什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连声音都变了调,听不清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楚慈把手伸到水流底下,就这么动不动的着,连飞溅的水星沾上他的衬衣都恍然不觉。

    透过水流可以看见他掌心上有道浅浅的划痕,本来就不深,这几天已经愈合得差不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分辨出来。那是在切割肌肉的时候,人骨渣子划破掌心留下的痕迹。

    当年他那个正直清廉的父亲教他玩刀子的时候,大概没想过有朝日自己的孩子会用这把刀子去杀人,而且足足分尸分了九十块。他父亲是那样正直到几乎死板的人,满脑子都是国家和集体,连公家个小计算器都不敢摸回家来自己用,真正是完全忽略了小家,只想着大家。

    他那样的脑子,大概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诸如此类的丑陋和罪恶的吧。

    楚慈紧紧握起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他全身都在发抖,身体渐渐从水池边滑下去,蹲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把脸埋进膝盖里,紧紧的抱住头。

    韩强还活着的时候,他以为韩强就是仇恨的终结,韩强死了以后,他才发现他其实还深深痛恨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很冤孽和仇恨在开始就不会发生,很人都不会死,他们应该还好好的活着享受人生。

    在来韩家以前,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这样步步走向死亡,就像老师和她的孩子在瞬间死去那样,就像侯宏昌在惊骇中死去那样,就像韩强在流了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