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少女的祈祷
[茜茜公主]苏菲的世界 作者:寒水空流
“……路易斯?”
苏菲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身旁的人。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才惊喜地叫出声,“你回来了!”
路易斯将小妹妹抱进怀里,十分心疼:“我说过让你们等我回来,可玛丽竟亲自去城墙巡视防御工事!还有你,苏菲,你居然去了罗马——知不知道这么危险!”
“我很好呀。”
对上路易斯的目光,苏菲悄悄地将手背在身后——手指被缰绳磨出了血泡,而受伤的手腕早已肿的像是面包。此时紧绷了整整两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疲惫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她几乎找不出个不痛的地方。然而此时,她的声音却还是轻快的,“你看,我这趟可没白跑。”
“是,我们家的小公主真了不起。”路易斯拍了拍苏菲的后背,自责的情绪涌了上来,“不能保护好小妹妹们,我这个当大哥的,真是不合格……”
“事实上,我以前的确怀疑过。”苏菲从路易斯的怀抱中抬起头,莞尔笑,“可是你说你会陪着玛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哥哥,直都是。”
玛丽作出撤退到加埃塔的决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几百年以来,这里都是整个意大利,甚至整个欧洲最强大的军事要塞之。三角形的海岬延绵了1.5千米,奥兰山临海的面则几乎都是垂直的悬崖,峭壁与陆地之间600米宽的峡谷是征服堡垒的唯通道。而从16世纪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卡尔五世起,加埃塔便直驻有重兵——8个炮台,300个火炮,再加上路易斯从威尼斯带回的军舰和弹药,苏菲乐观地想,或许他们不但守得住加埃塔,还能夺回那不勒斯,甚至西西里岛——直到几天后的个晚上,她在睡梦中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
不……那不是雷声,是炮声!
这个想法令苏菲陡然间清醒过来,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 ,坐直身体,摸索着想要点亮柜子上的蜡烛——床头的音乐盒在混乱中被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殿下?”
女仆举着烛台,匆匆进屋。
“你有没有听到?”苏菲捏紧了毯子的角,烛光映出她苍白的脸色,“是炮声!”
“殿下……”女仆的神情还是茫然的,“怎么会有火炮?或许——”
爆炸声打断了她剩下的话语。
似乎是从这夜开始,战争的形式突然急转直下。
enribsp;i将军率领的撒丁军队虽然枪炮数量上不如守军,但所有的火炮中远程炮占了三分之二以上,枪支也基本都是先进的来福枪——与此相比,加埃塔堡垒内产自18世纪的枪支简直像是该进入博物馆的古董,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都远远不及。
敌军的轰炸不但频繁,而且异常准确——连续不断的轰炸令西西里的士兵不得不撤出军事目标,大量囤积在老城区内。而入秋之后,加严峻的考验到来——因为当初离开那不勒斯的时候太过匆忙,士兵们几乎没有可以御寒的毛毯和衣物,食物的供应开始出现不足,军马的饲料也得不到保障。
“该死的撒丁人!”
指挥守城的博斯科将军愤愤地诅咒着,“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博斯科将军经验老道,极具个人魅力——然而这次,他却遭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打击。
11月28日,博斯科将军带领400人在i山发动了次突袭——突袭并未成功,糟糕的是,他们遇上了驻守在那里的皮埃蒙特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参与这次行动的migy中校也在战斗中牺牲。
玛丽王后下令停止出击,坚守加埃塔。
然而这道命令并未扭转战局——撒丁军队开始疯狂地用火炮对加埃塔进行轰炸,不单是军事要塞,城内的民用建筑也成为了目标:医院,教堂,住宅……街道上充斥着受伤的平民,而守城的士兵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悄悄逃离。
敌方的指挥官似乎看透了城中弥漫的恐慌,下令停火十天,承诺所有放弃抵抗的士兵和平民都可以安全撤离;与此同时,在英国政府的支持下,法国皇帝路易·拿破仑也召回了援助加埃塔的舰队,并写信给两西西里国王弗朗西斯科,要求他离开加埃塔。
执意坚守的,似乎只剩下年轻的王后。
她不知疲倦地重新整合军队,鼓舞士气;她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守城的士兵;她去医院照料伤患;她甚至亲自上城墙,引诱撒丁军队进入堡垒火炮的射程——而讽刺的是,本应出来的国王弗朗西斯科则已经准备好了撤离的行装。
“玛丽,你什么时候走?”
“不,我不走。”
“不走?!”
“如果我走了,那些坚守的士兵和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怎么办?”
“可是玛丽,你这样值得吗?”
苏菲看着满身疲惫的姐姐,拧了拧眉。这些日子以来玛丽总是很早便离开,有时甚至深夜才回来,她美丽的容貌变得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看不出来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么?你已经做了所有你应该做的,甚至远远比这——连国王都要抛弃自己的国家,你这样坚持有什么意义?你还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苏菲拉住姐姐的手,“玛丽,放弃吧,他们意大利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起回家,回帕森霍芬——”
玛丽的神色如既往的倔强:“比起逃跑,我宁愿在这里跟那些勇敢的战士死在起。”
“玛丽!”苏菲偏过头,用力吸了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只是……替你不值。”
玛丽弯出个安慰的笑容,抚了抚妹妹的发辫:“苏菲,你回家吧。现在普鲁士的军舰还没有撤走——”
“只要你跟我起走!”苏菲抬起头,迷蒙着泪水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你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
“我不明白,你究竟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只关心宗教,甚至连他自己的婚礼都没有出席的男人?”
“没错,弗朗西斯科他丑陋、迟钝、懦弱,我点也不喜欢他。哦对了,他还是个性无能——”
“玛丽!”苏菲震惊地捂住了嘴。
“我是两西西里的王后。苏菲,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人民。”
“可是——”
“苏菲,我不会逃避。不逃避恨,也不逃避爱,不逃避身为王者的义务,也不逃避自己的选择。”年轻的王后目光坚毅,认真肃穆得像是许下了生的誓言。她微微抿着唇,眼睛里的光芒如同太阳般耀眼——
“即使赢不了命运,我宁愿高贵地死去,也绝不认输!”
苏菲跟随姐姐走在城区里,毫无疑问,这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景象:损毁的建筑,充斥着鲜血和尘埃的街道,衣不蔽体的市民,受伤的军人——然而玛丽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在欢呼。
他们脸上的表情,混合了崇敬、骄傲、希望和至死不渝的忠诚——这就是他们的王后,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担起历史的责任,从未弯下脊梁,从未放弃坚守!
他们把她当做信仰般顶礼膜拜。
“玛丽,我有个请求,你千万不要拒绝。”
“……苏菲?”玛丽看着走进自己房间的妹妹,疑惑地唤了她的名字。
“不如我留在这里陪你好啦。”少女微笑着歪了歪脑袋。这样的神色,令玛丽想起苏菲小时候对她撒娇的样子——没有人舍得拒绝她恳求的目光。她的小妹妹脑子里似乎总是有异想天开的主意,可苏菲下定了决心的事,无论么古怪和任性,甚至无论么困难,都没有人能够阻止。
“苏菲,你不要冲动。”即使已经预感到了结果,玛丽依旧在劝说妹妹改变主意,“两西西里是我的责任,是马蒂尔德的责任,但从来都不是你的责任。苏菲,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再说,我还没有看着你嫁人呢——”
“两西西里确实不是我的责任,可是玛丽,你就是我留下来的理由。”身材纤细的少女微微偏了头,弯起唇角,烛光映着她蓝色的眸子,浅得近乎透明。她们终究是相似的,玛丽想,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她看见苏菲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影子——
“要么守住加埃塔,要么,我们起死在加埃塔!”
苏菲回到自己的房间,依旧难以平静。
决定留下来并非时冲动,但与此同时,她也丝毫没有为这座城市殉葬的打算——摆在面前的只有条路:胜利,不惜切代价。
她拿起鹅毛笔,画下了第条坚实的线。
“殿下。”
被打断思路的苏菲回过头,不满地蹙眉,“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
“很抱歉,殿下。”女仆弯着膝盖,“阿朗松公爵来访。”
现在?苏菲叹口气,放下了鹅毛笔:“请他进来。”
她甚至不记得上次见到眼前的少年是什么时候了。
战争中本就没有太时间去关注他人,苏菲只是知道费迪南率领部分军队驻扎在加埃塔的北边,隔几天总会有些消息传来,不外乎是阿朗松公爵又打了胜仗——苏菲隐约听说他曾经在西班牙军队中任职,并参与了远征菲律宾的行动,却想不到费迪南的军事才能会如此出色。
不过在这样个敏感的时刻前来,还真是让她不得不想。
“您好,阿朗松公爵。”
少女起身,脸上虽然在微笑,说出的话却分明是咄咄逼人的,“如果您和法国皇帝的决定相同,那么我想,您应该见的是国王陛下。”
费迪南拧了拧眉,言不发,沉默地盯着苏菲。
他在阴影里,掩饰不住疲倦,却依旧将背脊挺得笔直,倨傲地扬着头。军装整齐得丝不苟,只是连领口都沾上了灰尘。
片刻之后,苏菲率先转开目光:“很抱歉,我还有很事情要做。”相当明显的逐客令。
“他姓波旁。”
“……谁?哎?”
苏菲茫然地追问,却发现费迪南丢下这么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甸甸的回音。
真是莫名其妙。
苏菲坐回椅子上,耸了耸肩,他这么晚来,就是为了告诉她,那不勒斯国王姓波旁?
苏菲熬了整整夜。
第二天她去见玛丽的时候,手中拿着厚厚的叠图纸。
“……这是什么?”
“战壕。”
玛丽蹙了蹙眉:“可是城外的战壕根本不起作用。”
“所以要把城外的那些填上。”苏菲伸出手指了指图上条条纵向排列的沟槽,“水平方向的壕沟无力抵御炮火,但是如果挖成平行排列的直线,就可以成为中央防区。宽度我已经计算过了,步兵和骑兵无法逾越,又不会成为短程火炮的攻击目标。”
“苏菲,我从不知道你对战争还有研究。”玛丽怀疑地看着妹妹。
“事实上,的确没有。”苏菲无辜地说,“所以千万别把军队交给我——否则加埃塔定守不住。”
“你——”
“玛丽,相信我。”她笑起来,“纵然在军事方面没有丝毫天赋,但我的算术其实并不太差。”
虽然表面上信心满满,可事实上,苏菲心里没有丝毫把握。敌军对于目标的轰炸如此精准,必然拥有专业的军事工程师;而她所凭借的,不过是记忆里对于建筑防御性功能的模糊印象,的甚至是直觉——然而现在的形势已经如此严峻,即便失败,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既然撒丁人额外送了我们十天的时间,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片好心。”
苏菲说着,展开另张图纸:“加固城墙虽然来不及,但我们可以在城外建筑碉堡。嗯,最好是用钢筋混凝土——”
“钢筋混凝土?”玛丽打断苏菲的话,“那是什么?”
“就是在混凝土中加入钢筋或是钢板来改善混凝土抗拉强度不足……嗯,玛丽,城里有没有工程师?或者建筑师?不然对物理有研究的人也可以。”
军队中的工程师很快被找来。
交谈之后,苏菲才发现这个时候钢筋混凝土尚未出现,至少,还没有被用作建造材料——十九世纪明明已经有了钢筋混凝土的建筑,苏菲摇了摇头,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虽然工程师对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公主的提议大为惊叹,但这个想法却很快被否定。目前并没有符合条件的钢筋或是钢筋网,如果按照标准来生产,时间必定来不及——混凝土浇筑之后的养护便至少需要7天,而按照现在的温度来估算,需要的时间只会长。
“那就只用混凝土。”苏菲说。虽然抗拉强度不足,但只要能够坚持到援军到来,或是令撒丁人知难而退,便足够了。
这个计划很快得到实施。
每个时代都从不缺乏对技术怀抱热情的工程师,如果说苏菲的想法来源于各个时代大师智慧的集合——这其中也包括了冯·克伦策教授——那么这位西西里的工程师,则拥有为丰富的实践经验。她粗略而抽象的想法很快就变成了具体的实行措施,而前线士兵带来的报告,则帮助她们计算出了火炮的射程,以此来安排碉堡之间的距离。
困难之中,永远蕴含着希望和机会——加埃塔城内的士气开始高涨,每个人都相信,他们的坚守终于等到了报答。
终于完成了。
苏菲睁开眼睛,长舒了口气。今天不必再去城外查看施工的进度,这是她许天以来第次觉得轻松。她将长发别到耳后,微笑着跳下床,拉开窗前的帷幔——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庭院的花园里散落着细小的冰渣,然而这足以毁掉他们所有的努力——苏菲匆匆换过衣服,跳上匹马便往城外狂奔。
“殿下……”
那位西西里的工程师已经在城外,看到疾驰而来的苏菲,闭上眼睛,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
虽然那位工程师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切,可苏菲还是怀着丝侥幸到了碉堡前亲自查看——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混凝土的外面出现了层酥脆的表皮,轻轻碰便成了碎块,哗啦哗啦地散落成片。
“为什么……”
苏菲颓然蹲在地上,赌气般狠狠地将混凝土的碎片扔出。每次每次,命运都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时候给她致命击,仿佛在嘲笑她的渺小和不自量力。
她阻止不了马佩尔参军,她阻止不了玛丽和马蒂尔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她改变不了普鲁士称霸的道路,她留不住自己喜欢的少年……她无法劝说玛丽放弃加埃塔,她甚至连帮玛丽守住最后的希望都做不到。
“真是见鬼的世界!”
苏菲咬着嘴唇,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寒风呼啸而来,吹到脸上,冷冰冰地疼。
然而这个时候,紧迫的情况却不允许苏菲沉溺在失望和沮丧之中——战争从来不留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她没有时间伤心,别人也没有时间来安抚她的伤心。
三天之后双方便会再次开战,重新浇筑混凝土已经来不及。那些新挖掘的壕沟只能拖延撒丁军队的脚步,却无法抵御强烈而密集的炮火,主动防御才是唯的出路。
即使赢不了命运,我也绝不认输!
苏菲低低重复着玛丽的话,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的希望和努力就这样毁掉!
“用土墙。”
苏菲突然开口,打断了军官们的讨论。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目光集中到皇后陛下年轻的小妹妹身上。
“按照重量配比,50%的沙子,35%的粘土,15%的有机纤维——树枝、稻草、或是麦秆,加水混合……”
用这种土墙作为材料的建筑在非洲和南美十分常见,但欧洲却几乎没有人采用——欧洲的历史,是用石头写成的。
“晴天的时候,只需要天这种土墙就能够干燥凝固;只要不发生地震,它甚至比石头还要坚韧。这种材料的热质量很高——不要问我热质量是什么——”苏菲扫了眼想要打断她的军官,顿了顿,才接下去,“简单点说,冬暖夏凉。对了,记得完成之后在表面抹层石灰泥,可以防水。”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种看起来相当简陋的防御工事居然十分有效。
因为有部分建筑在地下,低矮的碉堡成功避开了撒丁人的火炮;普通的枪支对于这种材料的打击微乎其微,甚至那些火枪兵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被堡垒内的守军发现。
仅仅十天之后,形势就这样不可思议地逆转了。
“男人们,都给我努力点!”
博斯科将军挥舞着手臂吼道,“战斗,直到完全精疲力尽——等那些撒丁人滚回去,我们就好好过个节!”
与此同时,enribsp;i将军则无比后悔自己早前休战的决定。他不得不向撒丁首相加富尔汇报了这里的战况,得到的命令,却是让他继续进攻。
上天仿佛注定要让意大利统,就在撒丁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瘟疫突然在加埃塔城内蔓延开来。
这是……斑疹伤寒。
前来诊断的军医啪的声将手中的药箱掉在地上,他还记得世纪初在爱尔兰爆发的斑疹伤寒,超过十万的爱尔兰人在那场可怕的瘟疫中死去。
这场瘟疫蔓延得悄无声息,却异常迅猛。军人和市民都被感染,城市里所有的医生不眠不休地工作,可治愈的人数却不到十分之。批又批的人死去,仅仅三天之后,死于瘟疫的人数就超过了在战争中丧生的人数——就连国王的副官,圣维托公爵卡拉乔洛中将也未能幸免。
然而这个时候,年轻的王后依旧维持着她每日去医院探访伤员的习惯。
“玛丽你疯了!”
苏菲死死扯住姐姐的袖子,“不要去!”
“人民遭受苦难的时候,他们的王后理应和他们在起。”
“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玛丽,你究竟有没有为我们想过!如果……”
剩下的话语被哽在喉咙里,苏菲偏过头,不发言,泪水刷的声涌出。
“对不起。”玛丽抱住苏菲,遍遍地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
苏菲在玛丽怀中闭上眼睛,泪水蜿蜒而下。
我只想家人在起,我甚至不敢奢望幸福,只要平安就好……
就在当天晚上,苏菲发起了低烧。
全身上下的肌肉和关节都在叫嚣,甚至连后背的脊柱也在痛,苏菲躺在床上,疲倦得几乎说不出话。
定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她迷迷糊糊地想,或许睡觉就好了……
第二天情况果然有所好转,苏菲的精神好了许,体温也重新恢复正常。然而在周后的个晚上,她又出现了发热的症状——这次,是高烧不退。
小公主很快被确认感染了斑疹伤寒。
“尊敬的陛下……”
宫廷医生嗫嚅着,“您的妹妹确实染上了病……”他的头低得几乎要碰到前胸了,这些话实在难以启齿,他不敢去看王后陛下痛苦的目光,“可是……您要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和其他王室成员的健康……最好的办法,是立即隔离……”
“胡说八道!”
玛丽粗暴地打断医生的话,声音尖锐:“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定是看错了……对,定是,你现在重新去诊断遍!快去!快点!”
她的语调高昂而凄厉,令人不忍听闻。侍从官看到连面对敌人的轰炸都面不改色的王后陛下,第次慌乱到失态——她停留在眼角的泪珠反射着烛光,闪闪发亮。
“玛丽,我愿意听从医生的建议。”
苏菲穿着白色的睡裙,长长的金发披在后背上,发梢微微打着卷儿。少女扶着门框,苍白地微笑,“两西西里不能没有王后。”
苏菲闭着眼睛,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钟表——染病之后她开始畏光,窗户被厚厚的帷幔遮住,她只能通过钟表来判断时间。事实上,她早已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
原来等死的滋味是这样的。
她自嘲地想,可心中却涌起了的恐惧,甚至绝望——忽然间,她的手被另只温暖的手握住。
“你……”
苏菲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定是在做梦,她想,只有在梦里,她才会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
她颤抖地伸出另只手,却又突然停住,生怕这个梦会在下刻醒来。艾德加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碧蓝的眼眸依然,温润的目光依然。
他的眼睛真好看——苏菲想,就连在梦里都这么好看,如初见之时,漂亮得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
鼻腔酸涩,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急促地喘息着。
“苏菲,我的苏菲……”
艾德加伸手拂开少女额前的碎发,遍遍地唤。
“为什么……”
苏菲开口,语音却模糊成了呢喃。
“你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
怔忪片刻,蓦然之间泪盈于睫。
少年浅浅地微笑,带着如既往干净温暖的气质:
“如果活着注定不能在起,那么,死在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字数相当于两章有木有!请姑娘们默念三遍:水今天双了双了!
守卫加埃塔的marie。
“比起逃跑,我宁愿在这里跟那些勇敢的战士死在起。”——历史上的marie,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除了女主参与的部分,历史上围攻加埃塔(gaeta)之战与文中描述的大致相同。
其实之前曾经想过让marie嫁个良人婚姻幸福,或是让女主精通军事顺利击退敌军,然而这样无异于抹杀了玛丽人生中最闪光最有魅力的时刻。许人就是因为玛丽在守卫两西西里时的勇敢坚韧才对她心生喜爱和敬意——包括她的对手们,后来曾经次称赞过她。于是在金手指和废柴之间……女主又次废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