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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照河山 作者:淮上
个男人正紧挨着他席地而坐。
“你是……”叶真睁大眼睛,浑浑噩噩的脑子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黑泽川。
黑泽把他轻轻按到在地,居高临下道:“别乱动。”
说着用手按在叶真胸口,从上而下反复揉搓他的皮肤。黑泽力气极大,手掌老茧又,很快便把叶真皮肤搓得通红发热,寒气带来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
叶真挣扎几次想起来,都被黑泽轻描淡写按倒下去,半晌才十分屈辱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座山洞叫寒冰床。”
“啊?”
“这种极寒的洞穴是人工开凿而成,自然形成的非常罕见。以前有练武的人,找到这种山洞,便在里边闭关冥想,用寒气逼迫自身内息运转,往往能有很大进境。”
叶真闭上眼睛试了试自己的内息,发现轻松灵便不少,仿佛身体经过严苛的虐待之后,反而加灵活强韧了。
“我早年也进过这种地方。”黑泽顿了顿,没怎么提及自己的事情,只说:“这种地方最呆三天,因为没有进食,超过三天之后身体就到达极限了。你还是孩子,不论如何熬不过今晚的。我在外边守到半夜,看还没有人带你出来,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的手已经移到叶真大腿根上,这个动作做起来,其实是非常亲昵的,叶真不安的动了动,但是紧接着就被黑泽强硬按倒。
为了解除尴尬,叶真只得装作没感觉的样子,问:“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黑泽头也不抬:“山洞外有机关。”
他按摩手法相当独到,没过会叶真全身的皮肤都火辣辣热起来,人也感觉到饿了。黑泽从包里拿出瓶口服液样的东西,扳开叶真嘴巴整个倒了进去。
叶真根本没力气反抗,有气无力问:“这是什么?”
“高能营养剂,你饿了太久,暂时不能进食。”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黑泽看了下周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叶真:“这里是苗人的地盘,我得在他们发现之前离开。咱们只能暂且先告别了……当然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叶真哼哼着问:“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认为你是好人了吗?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个串串,串串~”
“我知道。”黑泽笑了下,那笑容非常轻微,只瞬间就从眼底掠过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把毯子往叶真细腻柔软的脖颈下掖了掖,转身大步走进了黎明前昏暗的树林里。
29、洗髓草
很久以后叶真回想起自己当年在苗寨里修行的经历,首先想起的便是黑泽川。
那段时间他甚至怀疑,黑泽说不定真的打算在荒郊野岭扎个营,自己修行久他就陪久。
最开始的日子很难熬,从寒冰床出来后叶真就病倒了,发烧发得神智无知。宝翁熬了半人高大锅的稠绿粘腻的汤,两个和蔼可亲的苗女姐姐把叶真小同学扒光光了拎过来,笑嘻嘻往锅里扔。
叶真瞬间惨叫声,没命的往锅外爬:“烫——!烫烫烫烫烫烫烫——!!!”
宝翁把将他按倒在汤里,木着脸说:“给我呆着!你以为这是什么汤,苗族头人都未必能泡得上呢!”
叶真本来发烧嗓子就哑,这下是叫得撕心裂肺:“可是好烫!尼玛!你想煮我吗臭老头!!”
“你管谁叫臭老头!”宝翁怒了,猛下把叶真的头按进汤里:“就是要烫,全身皮烫破了才能让草药进去,然后长出身新皮来!你知道洗髓草难配吗,三十年都未必能配齐副药呢!”
叶真挣扎着冒出头:“那你就三十年后再煮我吧,咳咳咳……咳咳咳咳……”
“别不知好歹!副药只能煮锅汤,你得连煮四次才行呢!”
叶真只觉得天崩地裂,鬼哭狼嚎道:“求求你让我出来吧真的好烫——!尼玛,我要熟了!妈妈啊带我回家……”
宝翁冷冷的问:“你族人的仇呢,也不报了?”
“……”叶真愣,不再挣扎了,热气氤氲里只看见他发呆的脸。
宝翁趁机狠狠按,把他整个按进了汤里,只咕噜咕噜冒了几个小气泡。
泡完草药出来的时候,叶真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被烫破了,几乎见不到块好皮。他这时候的样子说不定连龙纪威都认不出来,完全就是块熟肉,到处都是水泡和斑块。
宝翁指挥苗女准备了锅冷凝状的绿糊糊,叶真刚出锅,就猛的抓起来往他身上抹。苗女动作很快,几分钟不到就把他全身抹满了厚厚的糊,然后用种特制的亚麻布圈圈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下叶真看上去就完全是个木乃伊了,连开口叫疼都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宝翁难得客观的道:“嗯,可能确实有点疼,你到床上躺着去吧。”
叶真:“……”
叶真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拆纱布,这期间他全身各种疼、痒、麻、辣,最后就麻木了,只觉得自己没知觉了——当然也可能是他在炎热天气里半个月没洗澡,身上泥垢结得太的缘故。
拆纱布那天,苗女边用刀撬开他身上已经结成硬块的草药糊糊,边嫌弃的皱眉捂臂,还不时叽里咕噜说几句,叶真直觉她们是在吐槽。等到最后块草药硬壳落地,苗女们立刻飞奔出门,捂着鼻子在大门口,拼命示意叶真去洗澡。
叶真已经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得没感觉了,幸亏苗女们事先往房间里搬了桶热水,他便面瘫着往里边扑通跳。
用花草煮出来的热水很快把他身上残余的草药溶解开,全身毛孔重新得到呼吸,整个人说不出的清新爽利,叶真小同学立刻感动得落泪了……
叶真泡了三桶水,最后又去小溪里用活水冲了遍,出来的时候全身皮肤仿佛新生的婴儿样剔透粉嫩,阳光下白净得几乎透明,完全看不出点烧伤的痕迹。
叶真穿上衣服,试着运起内息走了个小周天,惊讶的发现自己全身经络仿佛被洗过样,真气运行随心所欲,完全没有正常情况下稍微滞涩的感觉。
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正常情况下,不论人把内息运转得么熟练,么顺畅,也总会有点点凝滞的感觉,那是因为人的经络总有先天不足之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十全十美的完美身体。就算先天条件再好,后天受伤、受寒、燥热、内虚,也会造成经络受损,导致内息运转不畅。
叶真顺手屏息凝气,双指并拢往河岸边的泥沙轻轻插。那泥沙其实相当湿润坚硬,但是他手指如同刀切豆腐般,很轻易就深深没入了泥地里。
叶真是点穴高手,立刻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内息浑厚顺畅,所以点穴时指尖灌注的内力也强。
他当即大喜,顿时觉得自己半个月来全身烧伤又不能洗澡的痛苦简直太值得了。要知道指力对于点穴的效果影响可是相当大的,在山地家别墅里比武的时候,黑泽不过在他三个主要穴道上轻轻拂,就彻底封住了叶真的气海;而叶真拼了小命截断黑泽条手臂的经络,下手如此之重,黑泽却只休息大半个月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叶真毕竟孩子气,想起这件事就咬牙切齿,深深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连因为黑泽把他从寒冰床里捞出来而攒下的那点好印象都顿时不翼而飞。
被洗髓草折腾完的叶真,从此开始了他在苗寨漫山遍野疯跑的日子。宝翁除了安排堆徒弟夜以继日的陪叶真小同学练手之外,还给他安排了大量的体能训练任务,比方说:
“十三啊,今天请帮忙把寨子的羊赶到后山去吃草,然后你绕着后山跑十圈,太阳下山前把羊赶回来就行了……”
“老头!你只是想叫我去放羊对吧!跑十圈什么的只是顺带的对吧!”
“胡说八道,放羊也是个技术活!你要时刻紧盯羊群,不能让只羊掉队,要注意后山有没有狼,临走前还要数羊的数目是不是还正确……这锻炼你对事物的专注能力!以及专注能力!还有专注能力!——你以为是这么容易的吗?!”
“老头,我不如专注的数数你胡子有少根好了……”
“去去去!没大没小!”
叶真于是戴个草帽,叼个草根,懒洋洋的赶着羊群去后山。他把羊群往有草地有溪流的地方放,自己溜达着跑圈去了,等到中午汗流满面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看羊群还在草地上漫步,树底下却坐着个人——黑泽川。
黑泽川竟然还没走!叶真深感震惊。
他正迟疑着是冲上去打架呢,还是冲上去打架;黑泽却已经微笑着对他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这招手的动作实在太像招小狗了,叶真满肚子冒火的跺着脚过去,还没来得及给串串点颜色看看,就只见黑泽随手拎过个包,包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巧克力球、瓜子包、泡泡糖……
黑泽说:“给你的。”
叶真震惊道:“都是给我的?!”
黑泽点点头。
“呵呵,那不好意思……不不,我还是不能接受,我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零食……”
黑泽眯起眼睛看着叶真,少年光裸双脚坐在阳光下的草地上,紧紧抱着零食包,身后有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兴奋的摇来摇去。
他眼神里的笑意很深,表露在脸上的却很浅,那笑纹从唇角闪就过去了,只淡淡的道:“这里只有你我,你不说,我也不说,龙九处长怎么知道你吃了零食呢?”
叶真:“哦,你在教我不听我妈的话吗?我妈他不会饶了你的……这样吧,看在你特地给我带礼物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吧。毕竟是礼节,我也没有办法的,真是太伤脑筋了。”
黑泽:“……”
于是叶真也坐到树下,谨慎的跟黑泽保持了半米距离,把零食包放在大腿上,伸着头往里边翻,把巧克力球全挑出来单独放到边。
从黑泽这个角度,只要稍微偏开眼,就能看见少年肆无忌惮伸展开来的小腿。他宽松的黑布裤子只到膝盖,阳光映在细巧的脚腕上,如同刚刚打磨好的玉石般光润剔透。
黑泽时心神恍惚,伸手往叶真的方向轻轻碰,指关节便触到了叶真细腻的小腿皮肤。
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有着成年人没有的骄傲和活力,每寸皮肤都结实光滑、富有弹性,沾手又带着点微微的凉。
叶真脚趾摇了摇,头也不抬问:“你摸我干什么?”
黑泽猛的惊醒,立刻收回手,半晌才道:“我看看……看你在找什么。”
如果叶真稍微抬起头,就能看见黑泽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带着点意乱情迷的恍惚,又有些深深的懊悔和羞惭。
但是他没有抬头,只个劲在包里翻着,急急忙忙剥了糖纸,把巧克力球塞进嘴巴。
黑泽转过头望着远处的小溪,半晌才调整好气息,语气平淡的问:“这阵子都没看到你,出了什么事吗?”
叶真嘴里含着巧克力球,说话含含混混的:“嗯,泡了个草药澡……”
“洗髓草?”
“哎?你这个串串怎么也知道?”
黑泽无声的笑了下,“洗髓草只长在云南,云南全境只有苗人知道培育方法,而这附近方圆百里以内,只有这座山才有适合洗髓草生长的环境和水土。古人说洗髓草有治病救人、存亡断续的奇效,可惜传到今天,很古方都失传了。”
叶真听得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哦。”
他想这个串串懂得还挺的,迟疑了会儿,又说:“只是太疼了,师傅说我还要洗三次……”
黑泽微皱着眉,目光却非常温柔,低声说:“我知道的。忍忍就过去了。”
叶真被他这种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就像自己明明很讨厌个人,那人却偏偏怎么被讨厌都不生气,还副非常宽容不跟自己计较的大度模样,就跟拳打到棉花上似的,空荡荡的不得劲。
“等我跟师傅学好了本事,就去_日本找山地仁算账,到时候你就没法阻止我了。”叶真斜着瞥了黑泽眼,故意说:“虽然你打不过我,但是看在你是个串串的面子上,只要你认输求饶,我还是会饶你命的……”
“你定会去找山地仁?”
“当然,不然我来云南干嘛?”
“……”黑泽不知道说什么,任何劝告、安慰甚至是威胁都是没用的,半晌他只能叹了口气,问:“你这么年轻,又有龙九处长庇护你,随便去干点什么不好呢?山地家族的势力比你想象得还要大,如果你敢去日本挑衅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可能反而是你……”
叶真问:“串串,山地仁是你什么人?”
黑泽迟疑片刻,说:“表弟。”
“那你知道对我来说他是什么人?”
“……仇人?”
“不,死人。”
叶真起身,把糖纸丢还给黑泽,居高临下道:“只要是人就肯定不能防备完全,总有粗心大意的时候。我今天杀不了他,明天杀不了他,只要我耐心等待,总有天能抓住机会。只要某天他露出万分之秒的疏忽,那天就会立刻变成他的死期。我比他年轻,我不怕等。”
黑泽脸色微微变,叶真却不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直接问:“你还打算在云南守下去吗?”
黑泽说:“是。”
“没用的,你守我年,也没法说服我放弃的。你回去吧。”
叶真赶了羊群往回走,黑泽起身追了几步。他想说我守在这里不只是为了阻止你向山地家族寻仇,也不是为了说服你,但是很话只在脑子里过了遍,就丧失了说出口的勇气。
最终他只能住脚步,沉声道:“我还会来看你的!”
叶真没回头,只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那敢情好,下次带点巧克力球来!”
黑泽哭笑不得,心里又有点微微的痒,时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他低头端详自己刚刚触碰过叶真小腿的那只手,想起少年清澈而懵懂的眼睛,想起他头也不抬的问你摸我干什么。不过是随口句话,却如同明镜般瞬间将他阴暗晦涩见不得人的心思照得览无遗。
黑泽合拢手指,半晌才无声的叹了口气。
30、树洞
夏天很快过去,苗疆的秋天又快又猛。仿佛只是某天早上起床推门,外边的世界就全变了。
空气湿润得仿佛随便凭空抓就能捏出把水来。清晨的林间带着雾气,远远望去云烟缭绕,仿佛仙境。
叶真便在这仙境里放羊,隔三差五碰见黑泽,然后被狠狠投喂番,心满意足包袱款款的回家。
后来他学会点单了,某次分别的时候握着黑泽的手,本正经道:“串串!你上次带来的那个糯米团子很好吃,下次记得带点!”
“……”黑泽沉默半晌,终于道:“那是手下从日本过来时顺便带的,况且最近时节不对,可能弄不到了。”
叶真没说什么,失望的耷拉着尾巴走了。
那段时间宝翁在集中精力搞特训——教叶真爬树。苗寨后山的千年古木高耸入云,宝翁叫人在树下看着,令叶真不带任何护具的赤手空拳往上爬,爬到最高处便呆在上边打坐。
叶真是个好孩子,宝翁怎么教,他就怎么学。开始他只敢爬上十余米,后来渐渐二十余米,三十余米……直到最后他甚至敢爬上千年老树百米高的树梢,个人盘腿打坐好几个时辰。
有天宝翁改了教学内容,趁天黑的时候把他放到树梢,叫他个人打坐整夜,说天亮再派人来接他。叶真无可不可的,也完全不觉得害怕,点点头道:“那你记得叫人给我做好早饭带过去啊。”
宝翁冷笑:“你知道深山老林半夜三的时候风有大?又是离地百米的树梢,能坐稳不被吹下来就不错了!稍微分神就是粉身碎骨!你还有心惦记什么早饭?”
叶真:“……”
叶真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于是怒气冲冲的上树去了。结果暮色四合,太阳下山,天色点点被染成黑墨;半夜的时候终于起了风,叶真险些被吹出二里地去。
叶真紧紧扒着树干,鬼哭狼嚎道:“老头——!我错了——!你快叫人来接我下去,小爷我认输——!”
深秋时节深山的风,就像长长的鞭子样,疾风暴雨般抽在叶真身上。别说静下心打坐,叶真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只能双手双脚拼命抱着比他身体还粗的树干,每秒钟都是煎熬。
他只觉得全身热气都被吹散了,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几次险险抓不住树干。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他此时的位置太高,如果真的被风吹下来,就算不会直直跌落在地,也会撞上无数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尖锐树枝,全身上下给串出十七八个孔。
叶真个没留神,手指微微松了劲,身体顿时沉,吓得他慌忙七手八脚抱紧树干,当即放声大哭:“妈——!爸——!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跟爸爸打架了,妈妈你快来带我回家……”
他正哭得有劲,突然脚下树枝哗啦啦声,个庞然大物猛的窜出来,险些把叶真吓得魂不附体:“什么东西!”
天色太黑树影憧憧,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过了会儿才听黑泽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道:“是我,别怕。”
叶真睁大眼睛,随即被突然亮起的手电光刺得眼睛眯,吓了跳。
只见黑泽嘴里咬着手电,手攀着虬结在起的树干,手拿着血淋淋的匕首。在他身下不远处,半截碗口粗的蛇身挂在枝叶间,随着狂风摇摆来去。
黑泽半个肩膀都泼了湿淋淋的黑血,透着难闻的腥气,脸颊上也溅到了些。他把匕首往口袋里插,毫不介意的抬手抹了把,又抓住叶真的手腕:“跟我到下边去,有个树洞足够容纳我们两个人。”
“你……你怎么来了?”
黑泽不答,拉着叶真的手慢慢往下走。下树远远比上树难,十几步路他们走了大半天功夫,中途叶真还几次差点失足,顺着树干路滚下去。
好不容易摸到树洞的边,黑泽紧紧抓住树枝,让冷得全身发抖的叶真靠在自己臂弯里;另手握刀劈开树洞口的零碎枝叶,然后把叶真托进去安顿好,自己才摸索着钻了进去。
这树洞是被虫蛀过然后慢慢腐烂而成的,里边股咸腥发霉的味道,但是比外边狂风吹着要暖和了。叶真抖了半天,终于暖和过来,缩着身体可怜巴巴的诉苦:“我饿。”
黑泽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香香甜甜的白纸包,默不作声丢给他。
叶真用鼻子嗅了嗅,惊奇道:“糯米团团!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又让人带了些。”
叶真完全不计较,他饿狠了,立刻摊开纸包埋头大吃起来。
他吃东西的时候身体蜷缩着,头拱拱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呼哧呼哧的样子就像只专心致志的小兽。黑泽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天光细细打量他,呼吸带着经过克制之后刻意的轻浅,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温度。
他知道这时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也没人能察觉他对个被自己家族迫害至此的父母双亡的孩子,怀有怎样悖逆人伦的思慕和欲望。
树洞外传来狂风穿过树梢的呜咽声,长远尖厉,仿佛遥远而悲伤的哭泣。
他恍惚想起在日本早些的时候,其实这种感情也是存在的,武士道精神本来就允许年长的高位者提携姿容秀美的年轻后辈,教他剑术,提升他的地位,提供保护和资助,但是也占有他的身体。古早时期很这样的同性之爱不仅不被人诟病,相反被传为佳话,代代的流传下来。
但是问题在于,武士道精神同时也允许年幼弱小的下位者提出反抗。如果他不愿意,他样可以拒绝高位者的求爱;甚至如果对方再三纠缠,他还可以用武力杀死对方,而不会被律令过于苛责。
黑泽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
叶真吃完糯米团子,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问:“你叹什么气啊?”
黑泽默不作声,也不睁眼看他。
叶真于是不满了,伸脚踢了踢黑泽的腿:“喂!串串!我问你话呢!”
黑泽把腿挪了下,叶真却眼明脚快,脚尖轻轻在他大腿上抹:“你躲什么,小爷是在关心你呢!小爷可是从不关心倭寇鬼子的,看在你是个串串的份上……”
黑泽突然睁眼,闪电般抓住了叶真来不及缩回去的脚踝,黑暗里眼神寒亮,动不动的盯着叶真。
树洞里寂静无声,只听他们两人此消彼长的呼吸。半晌黑泽缓缓放开少年的脚踝,淡淡道:“我只是在想,我马上就要回日本去了,你个人在这里可怎么办。”
叶真本来憋足劲打算干架的,听黑泽要走了,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得干干净净:“什么?你干嘛回日本?当然我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你为什么要回日本?”
黑泽来不及回答,叶真又自顾自的接下去:“串串,祖国人民还是爱你的,快点脱离倭寇小鬼子的行列回到中华民族大家庭里来吧,人民是不计前嫌的!山地家族没个好货,看在你给我带了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