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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扫墓 作者:吴沉水

    找时间地点吧。”

    他尴尬地住了口,双手仍然贴在我小腿上,这让整个气氛既诡异,我默默地动了动腿,他仿佛惊醒般,忙收回了手。我将裤管放下,盖住那道难看的疤痕,将腿从他膝上缩回来,夏兆柏问:“另条腿呢?”

    我哪里肯让他碰另条腿,支吾着说:“受伤的是这条。”

    “这样啊,”夏兆柏微笑着说:“那就好,受的罪也少点。”

    什么那就好,我怎样与你何干?我皱了眉,觉得还是直奔主题的好,深吸了口气,我鼓起勇气迎视他的眼睛,问:“夏先生,咱们开门见山吧,您到底想做什么?这么不依不饶,到底要什么?我们家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升斗小民。您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对付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意思不是?如果我之前有得罪您的地方,我给您道歉,您若是心里不接受,那说出个方法来,能做到,我尽量来做,做不到,那至少表了个诚意。但请您在我在此之后,高抬贵手好不好?”

    夏兆柏安静地听我说完,脸上笑容尽敛,眼中闪现我熟悉的算计和冷厉,双手抱胸,打量我片刻,忽而冷冷笑,说:“有没人说过你很够胆?”

    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当初,他便是如此冷笑着,在董事局指使人发难,最后进来全面接受成果。坦白说,我如此与之相对,心里真的怕,可我还得护着简师奶周全,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我努力微笑,保持口气的淡然说:“承蒙夸奖,我只是希望大家开诚布公讲清楚,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总不会跟我们这些小市民计较,尤其是,”我偷看了他眼,厚颜无耻地说:“跟我这样的未成年人计较。”

    他勾起嘴角,说:“我做事,从来不看对象,只讲原则。”他看着我,淡淡地说:“是不是未成年人,出身怎么样,根本不是跟我讲数(谈判)的条件。”

    我早知他不讲规则,心下沉,说:“中国有句老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夏先生,投鼠忌器,您想清楚了。”

    “确实,投鼠忌器。”他冷笑说:“可你也不是光脚的吧,简逸。简太太是个好妈妈,对不对?你说,这么好的妈妈,你若来不及孝顺她,可怎么好?”

    我心里紧,额冒虚汗,不用看定脸白如纸,夏兆柏见,皱了眉头,叹了口气,过来不由分说,将我搂入怀中,像哄小孩样温言说:“好了好了,吓你的,乖,没事了,我怎么会对付你妈妈,简太太我也很欣赏呢……”

    我挣扎,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酷起来,说:“乖乖的别动,再乱动,我刚刚说的就都不算数。”

    这人怎么如此出尔反尔?我阵气闷,被迫将头搁在他胸口,听他呵呵低笑,仿佛弄什么好玩的事样,摸着我的头发,低声说:“乖,不要怕我,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绝不会让你做奇怪的事情,也不会影响你正常的生活。你只要答应我这个要求,你对我那些失礼的地方,我全都可以既往不咎。”

    “要我做什么?”我趁他不备,从他怀中钻出。

    他眼中有些失望,却不再强人所难,微笑说:“很容易,你每周抽出个下午陪我,具体时间我定。”

    我明白地说:“夏先生,我绝不会满足你奇怪的嗜好或性取向。”

    “你的脸确实不错,”他好笑地看着我,挑着眉毛,暧昧地说:“可你确定,你这副身体,若我要,能满足得了我?”

    我怒道:“你夏兆柏钱大把,有的是人投怀送抱,何必弄这等强买强卖,落了下层?”

    他看着我,微笑着说:“牙尖嘴利,简逸,你知不知道,你旦收了那副害怕的表情,模样有美。”

    我冷笑:“夏先生又知不知道,你的嗜好有特别,这等锺意别人唾骂的习惯,您要找的怕是专业心理医师,而非我这等普通人。”

    他微微点头,公事公办地说:“废话到此为止吧。简逸,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每周抽个下午给我,跟我起回忆下世东,你既然说,你是他最为信任的人,那想必,他也跟你说了很我不知道的事。那些,我都想知道。作为交换,我给你母亲安排个工作,你看如何?”

    “为什么?”我跳了起来,“你凭什么要挖个死人的隐私?林先生死得够惨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他幽幽地看着我,那刻,我确信,他眼中浮现的哀伤,那种哀伤,是我始料不及的沉重,似乎在我看不到的某处,他也与我般,背负着十字架,日日踯躅前行,不得安歇。我心中痛,转过头去,却听他犹豫着,低声说:“如果我说,如果,我说,”他长长叹了口气,犹如自言自语般,说:“我怕,再没人跟我聊他,我会忘记他呢?”

    “那就忘记好了。”我低喊出声。

    “忘记?”他苦笑着看我,摇摇头,说:“你不懂的,这个不能忘,不能忘。”

    我转过身去:“我不能同意。抱歉。”

    夏兆柏的声音骤然变冷,说:“简逸,你以为你有跟我谈判的资本么?”

    我心乱如麻,半响,方听见自己哑声说:“好吧,但,若我不想说,你不能逼我。”

    “好。”

    我转头说:“每周次,我做不来,每月次吧。”

    他摇头说:“两周次。”

    我瞪眼,说:“你要付薪酬!按顶级心理医生的时薪算。”

    他微笑了,说:“好,但在哪里,地点由我定。”

    我闭上眼,心里阵苦涩浮起,我低声说:“夏兆柏,你真是个混蛋,人的伤口,过去就算了,为什么定要挖出来看?他妈的有什么好看?”

    夏兆柏哑然无语,很久,才说:“因为,那些伤口已经腐烂发臭,不这样,人迟早,都得从头烂到脚,活活疼死。”

    我忽然有种豁出去的感觉,昂起头,问:“你到底,想在我这寻找什么?林世东的影子,还是你对林世东的愧疚忏悔?”

    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上我的脸颊,轻触下,在我甩开之前,已经收回,他哑声说:“我夏兆柏做事,从不讲愧疚后悔那种东西,因为没有用。但是,有别的……”

    “别的什么?”

    “以后,我再告诉你。”

    第 18 章

    我越来越不懂夏兆柏。

    从前,我只知道他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少数几位真正具有在杀伐决断,运筹帷幄才智的人。这样的人,若生在古代,便是乱世的枭雄;若生在战乱,便是决胜千里的统帅;生在这样个时代,驰骋商场,谋划算计无所不能。他的崛起,方面固然是这个都市在当代创造的又个白手起家的传奇;但另方面,何尝夏兆柏本人深谙商道,入其间即如鱼得水?在我尚未与之翻脸的时候,我曾经笑问过他,为什么做什么红什么,帆风顺到令人眼红的地步,夏兆柏莫测高深地笑而不答,我心想对方必有自己的独到之处,遂不再追问。

    到得后来,夏兆柏处处打压林氏,又买通董事局,串通我的亲信倒戈,再散播谣言,令林氏股价狂跌,他趁机收购,令林氏基业,夕之间摇摇欲坠。我苦苦支撑,筋疲力尽,却拼尽全力,也未能力挽狂澜。终于有天,我们在同商务会所偶遇。那时我求见某位世伯拨冗相助,哪知苦求了半天,那老狐狸却只味推搪敷衍。世态炎凉,四面楚歌,我心力衰竭,躲入洗手间以凉水泼脸,抬头,便见夏兆柏面含讥讽地立背后。我不欲与之言语龌龊,遂从旁离去,哪知却被他把拽住胳膊,上下打量番,忽然奇怪地说了句:“收手吧正东,你不适合做这些。”

    我记得自己闻言大怒,似乎终于按捺不住,骂了他什么难听话,继而摔门而出。这大概是我上世,最后次与夏兆柏对话。我当时满腔悲愤不甘,事隔许久,我骤然想起,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夏兆柏说的是实话。我这样的性情观念,别说林氏当家人,便是个中小公司负责人都未必做得好。我之所以能坐这个位置,不过仰仗自己与林夫人的血脉关系,仰仗自己林家长房嫡孙的正统位置,当然,还有林夫人铁血手腕的积威犹在。

    这么年过去了,少事情,都被我消散风中,却在这晚上,忽然无比清晰地重现当年与夏兆柏最后次正面冲突的情景,当时,他的神情我记得很清楚,便如猛兽低头斜觑利爪之下的猎物,忽而有些悲悯,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忍,轻轻地说:“收手吧世东,你不适合做这些。”

    而今晚,他又带了同样的,为明显的表情,在临出我房门前,回头深深看我,沉声说:“小逸,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夏兆柏有恻隐之心,这听起来殊为滑稽,就跟说他会后悔愧疚样,令我深感恶寒。在某种程度上,我很明白夏兆柏是什么人,明白他性格中的阴狠坚硬,决不是虚伪作假;可是,在另层意思上,我又很困惑,不知道叫夏兆柏这个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定要挖林世东的隐私呢?难道是因为好奇,可那好奇心怎会大到,不惜拐弯抹角,设计个素不相识的少年?

    难道说,他真的看上了简逸的皮囊?

    我心中大惊,忙奔到浴室,拧开灯,却见镜中少年,风华正茂,张脸与其说漂亮,倒不如称之为美丽来得为妥帖。可身材瘦削,眉目间带了病气,容颜苍白颓丧,因为栖息了三十几岁的灵魂而显得格外死气沉沉。我松了口气,夏兆柏这几年呼风唤雨,也算阅尽千帆,简逸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联系到夏兆柏买下林宅,又替林世东修了华丽坟墓,还有刚才那些令我琢磨不透的话,只怕他那古怪的执着,还是要着落在林世东身上。

    这么想,我心中稍定,看着镜中少年,嘴边浮起抹淡然微笑。我对自己说,林世东已死,林世东已死,林世东已死。也就是说,无论他作为夏兆柏有关胜利的回忆还是有关遗憾的回忆,他都只能是回忆而已。而我,只要守护住简师奶,守好我这个家,便是将林世东制成干尸,以供夏兆柏观摩又如何?死了的人,怎么都,没有活着的人大。

    于是我坦然了,只将应付夏兆柏,视为另种形式的打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夏兆柏本就不苟言笑,城府极深,费劲他的心思,我来猜不透,二来也无那个心力时间。我能做的,是控制我自己的情绪,减低我对这个男人的憎恶,好好抛点林世东细微末节,却又可以查证的小事与他知晓便好。在华富村生活年,我至少明白个道理,那就是不去忧虑没有发生的事情。能活着,每天都不容易,每天都需要你精神抖擞,去热爱你的生活,然后,生活才可能会热爱你。至于三餐有无菜加,食粥还是食饭这些全凭本事,吃到了固然要开心,吃不到却也无需介怀。正如楼下黄师奶家信教,每日餐前要祷告感谢我主赐予面包食粮般,很时候,心境安宁,不过是你愿意低下头,承认自己富足。

    自那日后,夏兆柏倒恪守诺言,不来打搅我们母子,只每个两个礼拜,便与我约见次,每次为时三个小时,做足礼貌,事前有派助理与我约时间地点,聊完后会派车送我回家。至于我的酬劳,他每次折成现金,装入信封,当面交予我,我也老实不客气,施施然收下。回家打开看,那里面的钱,不不少,大抵相当我打工周的费用。这个数目,显然夏兆柏是经过考虑,也算合理,那句“按顶级心理咨询师价格收费”不过玩笑,他和我皆知道,如果真的按那个价格付,只怕反而有不必要的顾虑和麻烦。

    如此过了两月,港岛早已步入夏季,街上车水马龙,见之便令人烦闷,我忽而中暑,病倒卧床,不得已向勇哥勇嫂请了假。在床上躺了个礼拜后,却又接到夏兆柏私人助理打来电话,说是夏先生今次约我于某山顶餐厅会面。我病未全好,遂托病辞谢,心想反正上几次聊天,我们也不过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连林世东三个字,都少有提及。有次,根本就是他在我对面处理公务,我顾自看书发呆,时间到了,又各自回去。类似这等会面,缺次两次,有甚要紧?那位助理小姐听我不去,却惶恐起来,连声:“简先生不要令我们难做。”倒像我要拒签事先谈好的重要合同般。

    我又好气又好笑,再说两句,那女孩已经声线颤抖,软声哀求,估计只差梨花带雨了。我叹了口气,也猜到大概夏兆柏那等boss,动辄以“约不到你就给我走人”之类的话语威胁。可我见夏兆柏,回回需得打醒十二分精神,现在身子疲软虚弱,怎么可能应付得了他?我怎与那女孩拉锯,却听话筒那边,阵骚动,随即个低沉威仪的男声传来:“你病了?怎么回事?要紧吗?”

    是夏兆柏,我淡淡地说:“中暑而已,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就过来,我派车去接你。”他顿了下,说:“过两日我去欧洲,大概要大半个月才回来。”

    我沉默不语,他又接着说:“今天的酬劳,已经准备好了。超市也将建成,我已经让人将简太太的履历拿去。”

    我皱了眉头,不知道那边的夏兆柏似乎感觉到我的不悦般,立即解释说:“我会去欧洲很久。”

    他贯为所欲为,这等补充说明的话,有些难以想象,可我们这几次会面,他的态度着实温文有礼,若不是我与之的旧隙非同寻常,只怕便要为这等强势男人特地做出的和蔼亲民状给迷惑。我迟疑了下,终究盘算起,礼拜未打工,那便少了礼拜的钱,再不拿夏兆柏这份酬劳,则中秋节送简师奶的礼物,便无法去买。念及此处,我松了口,说:“那,我不想吃荤腥之物。”

    “这里有海鲜粥,做得很好。”他飞快地答道:“我马上派司机过去。”他顿了顿,又说:“带件外衣,餐厅内空调怕很劲。”

    我挂了电话,换了衣服,病了几天,连穿上牛仔裤都觉手指颤抖,气喘吁吁。待我梳洗完毕,喝了厨房内母亲煲好的中药,留下纸条,说自己去夏先生公司有点事。夏兆柏知会过简师奶,说是逸仔有空,可去他公司做小助理,也算提前踏入社会。母亲自然千恩万谢,我却知道,这不过是为我们奇特的会面寻找借口而已。我换好鞋出门,进电梯下来,出大厦,股热浪扑面而来,我几乎要立不住,满眼俱是下午四五点钟白花花的日光。辆黑色奔驰静静停在楼下,我走了过去,那司机立即下来替我开门。

    我道了谢,坐进车子,闭上眼睛。车子七拐八拐,开了许久,我朦胧睁开眼,却见盘旋港岛特有的窄小山道上,看来离目的地尚有距离,我又闭上眼,此时颇觉浑身有些发冷,身不由己蜷在后座上沉沉睡去。不知睡了久,梦中踯躅冰山之上,忽然看到个火炉,立即奔了过去,张开双手双臂紧紧抱住,暖意果然丝丝被汲取过来。又过了会,仿佛感到那火炉逐渐变成张人脸,怎么看着有些像夏兆柏。我惊之下,迅速睁开眼,发现自己犹如婴儿,被人牢牢抱在怀中,身上还盖着那人的西装外套,入鼻股古巴雪茄的淡香。

    我心中震,勉力抓住那人衣襟,抬起了头,却见张不怒而威的男性面孔进入眼帘,眼前之人,俨然是夏兆柏。我不欲与之如此亲近,抓住他衣襟的手不由松开,脚下软,整个人滑到车厢底下,他臂膀收,大力勒住我的腰,随即脚下轻,我已被他就势打横抱起,犹如软弱无力的洋娃娃,卧于此人臂弯,令我痛恨不已。我心里虽又惊又怒,正待死命挣扎,怎奈那人双臂竟如铁圈般,加上我头晕欲吐,只剩下低声喘气的份,根本不能挣脱他分毫。

    “别动!”我听见夏兆柏低吼声,又抬头吩咐司机:“开快点,离医院还有久?”

    “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先生,还好路都不塞车。”

    医院?我骤然清醒,去什么?我用尽全力攥紧他的胳膊,喘着气说:“别,别去……”

    我以为我声音够大,哪知听起来犹如蚊子哼哼,也亏得夏兆柏耳力甚好,居然听到,低头命令说:“叫你乖乖地别说话没听见吗?”

    我若身体安好,定然嗤笑他老子又不是你谁,凭什么听你的之类,但我现下哪里顾得上这些?只顾拉着他的胳膊,断断续续地说:“别,不用去,我,我常这样,过,过会就好……”

    夏兆柏眉头皱,硬邦邦地说:“我说要去,便定要去,小孩子不要插嘴。”他眼神冷,说:“你不是说只是中暑吗?怎么这么严重?开车门,你整个都昏在后座上。”

    我顾不上回答他,开玩笑,你个超级富豪自然可以把医院当你家后园,想干嘛干嘛,我怎么跟你比?再说了,若这个身体真查出个什么事来,还要不要简师奶活了?我的手无法抑制地战抖,颤声说:“夏,夏先生,不要去,别去,我真的,过会就好,真的。”

    夏兆柏眼中闪过丝不知名的光,保持抱着我的姿势不变,对司机说:“开快点。”

    “好的先生。”

    “至于你,给我收声(闭嘴)!乖乖别动。”我不用抬头,却也知道被此人冰刀般的视线阻断。真是独断专行,横行霸道惯了的人,我无奈地闭上眼,心里叹了口气,忽听他沉声说:“今天你的酬劳没有了。”

    “哦”我叹了口气,本来就冲着那点钱来,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听见我叹气,说:“小孩子不要总是老气横秋,唉声叹气什么?你今天的酬劳,先给你垫付医药费了,若不够,我继续扣你下次的。”

    我楞了下,生病中宛若生锈的脑袋,这时才明白,他是用种我能够接受的方式在解决我的难题。我心中涌上股说不清的感觉,仿佛有些酸楚,像小时候,被林夫人责罚,七婆来安慰我,却越安慰我越委屈样。这种感觉太过异样,我忙强行压下,低声说:“谢谢你,那麻烦你了,夏先生。”

    夏兆柏没有回答,却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他的手心温度适中,手掌干燥厚实,被这样的手触碰,很难有厌恶感。若忽略此人狼虎本质,这样双手,倒不失算他种优点。我的头被他托着后脑,轻按在胸膛上,听着那心跳铿锵有力,渐渐意识有些模糊。平生第次,我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若夏兆柏与我未曾结怨,如果我们在那年以前,能直保持友情,只怕经营到现在,可以成为莫逆之交吧?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我慢慢入睡,朦胧之间,只觉自己被他抱起,又轻轻放到硬邦邦的推床上。紧接着,我闻到医院内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听见有群脚步声跑过来,有好几个人恭敬地叫“夏先生,”紧接着,我听见夏兆柏面冷淡地说我的情况,面吩咐手下过去办理相关手续,阵乱哄哄中,我终于被推入布帘隔开的单间,有人拿冰冷听诊器为我听诊,又测量温度,做了些检查,我四肢乏力,躺着任医生折腾,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跟医生说明,我与夏兆柏只是点头之交,人家不替我付医药费,千万别给我用贵而无当的药。就在此时,我听见外面有谁喊了声“阿柏。”

    夏兆柏的声音无比冰冷,甚至近似于质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那人声音优雅如琴声低诉:“两年医科硕士我早已念完,我回来支持本港医疗建设,不好么?”

    我心跳加速,浑身宛如被灌入极冷的冰水,又被极热的熔浆炭烧般颤抖起来,我听见那替我检查的医生喊:“病人心跳过速,他要窒息了,将氧气罩拿来,快!”

    病房内阵忙乱,在我,却仿佛都成了慢动作电影,片变形嗡嗡声中,我只有个意识无比清晰,是他,没有错,那个声音,我亲耳听着它从少年直到青年,从稚嫩演变成如今这般低糜而蛊惑人心的优雅,我亲眼看着它的主人,从无所知的懵懂少年,成长为英俊夺目的青年。我曾经无数次肖想过,什么是天堂,那就是,假使有天,这个声音不是叫我“东哥”,而是佐以深情,轻声唤我“东——”;我也曾真实地尝到落入地狱,万念俱灰的痛彻,那时候,这个声音,清晰而魅惑地说:“林世东对我好,无非是怕我跟他争家产,无非是想毁了我,想将我骄纵成个事无成的二世祖,辈子都只能仰仗他的施舍过日,辈子都只能当他身边的条狗,哼,想得美!”

    我曾经深爱的孩子,若有可能,我真的,宁愿死,也不愿与你再度碰面。

    第 19 章

    我只觉股气堵在胸口,仿佛千斤巨石,令人艰于呼吸,意识模糊之间,视觉所见,仿佛都变形拉长,又显得无比遥远。我听见身边医疗机器发出尖锐警报,摆弄我的急诊大夫冲着我的脸,大声说着什么,神情看起来颇为焦急。然后,他又回头吩咐身后护士若干,那女孩立即跑了出去,不出片刻,带着另名医师快步进来。那后进的医师身形颀长,口罩之上双眼眸黑若宝石,璀璨夺目,许年前,无数次魂牵梦萦,林世东曾想过,若这双眼睛,肯在他身上驻足,那真是死而无憾。许年后,我再与之乍然相逢,却只觉不堪之极,手脚抽搐,近乎无望地挣扎,想要逃避,却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走近我,用那双带了橡胶手套的手摆弄我。不,如果这是所谓的命运,我拒绝,那等摧毁切,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不愿再尝。

    是的,我不愿见他,不愿与他呆在同空间,若可以,我宁愿再落轮回,也不愿,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