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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尘有幸识丹青 作者:阿堵

    凭自己的能力,又怎么会做不到?可是那样的话,还有没有可能相遇?

    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

    刀已出鞘,箭已在弦。

    只得逢佛杀佛,逢祖杀祖。

    如果……

    生平第次,承安恨透了命运。

    好。他终于死了。

    再也不必为难,再也不必犹豫。今生今世,只承受痛苦孤独即可。

    当夜,逸王府行人在距离益郡二百里地的丈亭镇住下。

    承安自进了客栈,就关在房里没有出来过。大家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打扰。只有照影送了饭菜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

    和丹青有过交往的几人同样黯然。

    那样的人,叫你无法不被他吸引,佩服他,喜欢他,爱惜他。

    仿佛合伙毁去了天地间的至宝,虽然无关对错,几个人却无例外感到深深的遗憾和难过。

    于是整个王府队伍都弥漫着消沉悲哀的气氛,全然没有点进京贺寿应有的昂扬姿态。

    夜深了,其他人都已经歇下,贺焱与照月、照影坐在店堂角落的桌子旁。三个人言不发,酒到杯干,以谋共醉。

    “哒哒,哒哒。”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终于在客栈门口停住,有人把推开门冲进来。喝酒的三人不约而同转脸看去,惊呼出声:“赵恭!”

    “三才先生,我要马上见王爷!”

    “出了什么事?”

    “人不见了!”

    来不及反应其余,三人同赵恭起求见承安。

    “你是说……不见了?”承安对赵恭的话有片刻茫然,不见了?那么……他还活着?……他没有死!……旋即惊惶起来:他没有死,我怎么办?

    “是。我们去‘藏珠小筑’没看到人,以为去了花园,结果找遍了王府也没有。这才想起问守门的侍卫,居然是从西侧门跑了。”

    承安心头狂跳,强作镇定:“什么叫跑了?他怎么跑得出去?”

    “守门的小柏和阿楠不怎么认得他,可是……”赵恭飞快的溜承安眼,“他拿着王爷的手谕,还有……腰牌。”

    “什么?!”承安霍的起来。

    赵恭见王爷这副震惊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下午正先生和自己得知丹青竟是拿着王爷手谕腰牌大摇大摆出去的,犹如当头棒。天威难测啊,如果殿下真是这样的心思,搞不好两人要上演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戏码。犹豫半天,又发现了伪造腰牌的线索,这才决定由他快马加鞭赶上来汇报,看来是做对了,谢天谢地!

    “据小柏和阿楠说,他们仔细核对了手谕上的字迹,也验了腰牌,确认无误才让他出府的。我们又回过头去检查,发现……”

    “发现什么?”

    “暖阁里的白玉香炉底下块被挖走了,临时垫了块木板。要不是不小心碰倒了,还真不容易发现。”

    承安两只拳头握住,又松开:“……他出府,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巳时末。”

    巳时末,自己行人离府不过半个时辰。

    拳头松开,又握住。

    即使赵恭低着头,完全看不见承安的脸,也觉得屋里的温度骤降,禁不住要打颤。可是,总得讨个回话,下步怎么办。硬起头皮:“正先生问,追还是不追……怎么个追法,还请殿下明示。”

    “为什么不追?伪造的手谕腰牌,无论如何要有下落。注意悄悄的做,不要惊动府衙。”承安停停,接着道:“另外,好好查下江家和……这个丹青……的底细。”

    “要不要问问小温?”

    “问吧,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再掖着藏着了。”

    都出去了。

    “啪!”拳头砸在桌子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好……好……好得很!

    手谕……承安想起来了,“藏珠小筑”牌匾上的四个字就是自己的手笔,当初因为太明显,谁也没想起来要摘掉,这么长时间耳鬓厮磨,他只怕把自己用笔使力的习惯摸得熟透。这倒也罢了,腰牌……怎么可能?从开始,自己就很注意,根本不把这些东西带进去,他哪里有机会……

    脑中个霹雳闪过,眼前金星乱冒。

    那天下午……晚上……只有那天,自己刚从蜀北回来,他就昏倒在怀里,什么都来不及放下,腰牌、公文、印信……全带在身上!

    好……好出苦肉计!果然厉害!竟然骗得我彻底放下心防,击即中。那些柔情蜜意,不过个转身,原来全是处心积虑。自己这么天来的煎熬挣扎,都成了场笑话。

    他骗我……他骗了我……

    承安心中又惊又痛,掀起滔天恨意。

    第 40 章

    赵恭星夜兼程,赶回王府。

    冯止听了他的回话,看着这号称高手中的高手被连番折腾,大冷天里累得汗流浃背,暗叹声,无奈道:“王爷没说追到了人怎么办?万没追到又怎么办?”

    “呃……”赵恭搓手。当时觉得殿下说得挺清楚的呀,怎么被冯先生问,好像什么都没说明白呢?

    冯止实在不忍心再打击他,干脆道:“这样吧,你把殿下原话尽量字不漏的说给我听听。”

    “殿下说……伪造的手谕腰牌,无论如何要有下落。注意悄悄的做,不要惊动府衙……另外,好好查下江家和这个丹青的底细,让我们去问问小温。”

    冯止捻着胡须,沉吟复沉吟。

    “只提了手谕腰牌……连追回都没说,不过是要有下落……人么,好好查查底细。抓不抓?杀不杀?居然顾左右而言他……殿下心里头……只怕为难得很哪……这可不好办了……”

    此刻,益郡城东五百里梁湾镇上,家小客栈后院的客房中,舒至纯把丹青紧紧搂住,恨不得勒进自己骨头里。

    “瘦成这样……”整个人仿佛薄薄的片,吹口气就可能随风飘远。

    “师兄,疼……”

    舒至纯松开手,托着丹青的腰抱起他。

    “我自己走……”

    “别动,听话。”

    夜颠簸奔逃,丹青实在没有力气与他争执,把脑袋靠在师兄怀中,合上眼睛。真好……师兄来接我了……真好。

    刚放到床上,人已经沉入梦乡。

    舒至纯凝视着他。瘦了,憔悴了,也……不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样了?心中细细思量着:之前回王宅那次,两人重逢,相处的日子却极短。眼看着他长大了,应该能面对,能想明白了,却直没找着机会重提——不,也许是他直没有给自己机会。但那点点害羞逃避,总让人隐隐揣着些希望。

    可是这次……那天看到他留下的讯息,好不容易找过去,他把扑到怀里,那样亲昵激动,叫人又惊又喜。然而很快就发现,这亲昵完全回到了两人小时候相处的模式,过于坦然,过于落落大方。他已经……不再把我的感情视为困扰。

    自从进入十月,舒至纯天天去原来漱秋斋所在的街上转悠。开始天次,后来天三次,再后来差不整天耗在那儿。就在他几乎忍不住要硬闯逸王府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丹青留下的暗号。两人见面来不及叙说其余,先找地方易容改装,立即出城。

    到了最近的市镇,丹青直接寻到官府驿,亮出逸王字号,要了最快最好的马车,向东疾驰,口气驶出二百里,装作到了地头的样子,叫马车掉头返回。二人换了身装束,徒步出镇,在偏僻无人处烧了伪造的手谕,把腰牌砸碎扔到河里,雇辆车继续向东。中途又改了次装,换了辆车,确认追兵无法把握踪迹,这才投宿歇息。

    第二天早上,舒至纯端着点心进屋。推门,就看见丹青靠在床头,半眯着眼睛,好像正在侧耳倾听什么。

    见到自己,微微笑:“师兄,早。”

    “睡得好么?”

    “好。”又笑,“大清早的,谁在吵架呢?这么热闹。”

    舒至纯也笑:“对乡下夫妻,听着像是去拜望亲戚,带了两只老母鸡,寄放在客栈后边柴房里,早上起来却不见了。谁知道是跑了偷了还是黄鼠狼叼走了……正缠着掌柜要赔呢。”

    丹青再笑笑,却没有说话,半仰着头继续听外边夹着方言土语的吵架声,犹如聆听仙乐般惬意——呵,这样活生生的人间气息,真是久违了。

    无论如何,活着就好。

    舒至纯呆呆的看着他。不过九个月没见,眼前的丹青变得让他惊叹不已。满面病容,颜色憔悴,却偏偏焕发出摄人心魂的光彩。还是那个至情至性的丹青,可是却了种说不出的动人气质,仿佛山石经历了刀刻斧凿,精钢经历了水火淬砺,美玉经历了切磋琢磨。

    忽地想起刚才路过院子时看到几枝打着花骨朵的寒梅。

    经霜艳,遇雪尤清。

    要什么样的遭遇,才能把浑然天成坚不可摧的丹青磨成这样?

    舒至纯心中阵绞痛。我宁可不要这样的丹青。他把那些伤痕那些隐痛都藏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像从前样扑上来大声哭喊:“师兄,师兄——”

    吃罢早饭,舒至纯招来店小二,只说兄弟病了离不得人,托他雇辆车来。丹青连面都没露,直接坐到车里。到了下个市镇,两人买来锦缎棉袄穿上,换了辆大车。再下个市镇,棉袄换了狐皮,车子加豪华。等进入楚州境内时,已经俨然宝马雕车,玉带轻裘,还雇了几个保镖随从,副官宦富豪出游的派头。

    然而丹青的精神却日差似日。之前强撑的口气慢慢消散,连续近年劳神费力耗尽心血的后遗症渐渐反噬上来,每天陷入迷糊状态的时间越来越长。舒至纯心急火燎,停下来请大夫看了两回,却总是不得要领,只好催促车夫加紧赶路,但求快点到达目的地。

    这天丹青比较清醒,趴在师兄膝头说闲话。

    “……《四时鸣玉山》确是神品,师兄你没眼福看看,太遗憾了。幸亏是叶君然的画,我熟啊。就算这样,也差点砸了师傅的招牌呢……”

    “……当王爷的可真阔气。花园里随便盏灯都是琉璃烧制,出府的时候顺手拿盏好了,又漂亮又值钱……刻腰牌的那块白玉也不错,可惜留不得……”

    舒至纯握住他的手:“丹青,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青的眼神下子飘出老远,似乎陷入某种遥不可及的思绪中。良久,用种隔了千山万水的声音缓缓道:“从前师傅说,临仿时进去了出不来,自然凶险,若出来了却不彻底,则加凶险万分……我当时不懂,现在懂了。原来画里的真假容易明白,人心的真假最难揣测。你想着是真的吧,它可能是假的,你以为是假的吧,它偏偏又是真的……”

    舒至纯颗心霎时直往下跌,透骨冰凉。慢慢拉过车座上的狐皮褥子,把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的人裹在怀中:“你只是生病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睡吧……”

    丹青枕着师兄的胳膊闭上眼睛,乖顺无比。

    看着他那么放心那么安稳的躺在自己怀里,舒至纯忽然觉得十分满足。

    这辈子,不能做至爱,至亲也是好的。

    以为他睡着了,却听嘟哝着问:“咱们究竟要去哪里?”

    把胳膊紧紧,让他躺得舒服些:“我也是出来前才知道,咱们东家夫人居然姓蓝。”

    逸王赵承安贺寿的队伍,终于在个月内赶到了京城。这趟随行的人和东西都,虽然长安侯文远恚为了照君来别有用心的热情邀请,承安还是坚持住进了自己在京城的王府。

    刚拜见过皇帝,文远恚就拉着他去侯府里喝酒听戏寻欢作乐,又吆喝了大帮显贵作陪。

    明天就是贺寿大典开始的日子,典礼将整整持续七天,紧接着又是过年,像这样热闹随意的聚会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长安侯、逸王两位都是圣眷正隆,兼慷慨大方,风流倜傥,因此时应者云集,凡是攀得上交情的,都纷纷到侯府做客。

    几番应酬下来,承安推说醒酒,由赵让扶着绕到花厅喝茶。个人正在里边悠闲的欣赏墙上字画,听见声响,连忙过来见礼。

    “原来是潘公公,公公向可好?”

    “托王爷福,王爷万安。”

    寒暄几句,承安回前厅去接着喝酒,潘公公信步往花园里观景去了。

    这场宴会,直喝到将近子时,快到宵禁时分,才陆续散了。

    潘公公上自己的马车,就在座位底下摸到个箱子,心里踏实莫名。逸王殿下还是这么大方,回回都拿真金白银,只打听起居琐事,从来不问叫人为难的问题——这样贴心的侄子,也怪不得皇上待他比儿子还亲……

    承安刚换了衣服坐下,贺焱、赵让和照月鱼贯而入,行了礼分头落座。

    “潘公公说,自打我告退,皇上就直在寝宫里看画,整半天没出来。”

    听的三个人都显出轻松的神情。

    照月略为思忖:“殿下问了祥龙木没有?”

    “我问他皇上最近可有什么喜欢的新鲜物事,他说——”承安想起潘公公花厅里那番话来:

    “唉哟!谁像殿下您这么有孝心哪,知寒知暖,问喜问忧,总惦记着叫他老人家高兴。朝里的大人们就知道管皇上要这要那,宫里么,咱家不说您也知道……哪个肯像殿下这般花心思彩衣娱亲?……”发了大通牢骚,才道:“如今常放在案头赏玩的,除了殿下每年的心意,也就长安侯送的两件小玩意,还有头半年豫州刺史进贡的个祥龙木笔筒——听说这笔筒可不简单,小块木头足足长了五百年,安神养命,驱毒辟邪。皇上自从得了它,连失眠的毛病都好了……”猛地醒悟过来喧宾夺主了,忙道:“个笔筒再好,那也抵不过皇上心中对殿下您的爱重是不是?……”

    承安躬身:“惟愿皇叔身体康健,福寿绵延。我应谢豫州刺史才对。”

    照月听到这里,笑道:“那豫州刺史才应该好好感谢殿下呢!白送他这么大个人情。”

    贺焱道:“只是暂时委屈了涉川太守苟林。”

    原来涉川太守苟林正是平靖二年的榜眼,这些年直拘束在地方徘徊不前。逸王府探得了祥龙木的下落,叫他故意做出隐秘的姿态引起刺史注意,然后万般无奈下把东西让了出来,留刺史个人去皇帝面前邀宠。

    祥龙木和乌青草,都算得上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神物。不过,极少有人知道,它们,也是相生相克的冤家对头。

    第 41 章

    皇帝陛下四十春秋大寿,举国同庆。从入冬开始,就不再处决犯人。典礼前半月,两次大赦天下。

    腊月二十二日,贺寿典礼正式开始。第日祭天祈福,第二日祭祖安灵,第三日在永嘉殿外太平门的城楼上接受万民朝拜。这三天百官宗室都得陪着皇帝隆重亮相,各种繁琐而严格的礼仪把人折腾得筋疲力尽,却也充分体现出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尊严。

    从第四日至第七日,宫中宴饮欢聚。四天里宴席上的酒品菜肴分别以春夏秋冬四季为主题,暗喻四时流转,生生不息之意。每天给皇帝安排的娱乐项目也不样,或者献诗对句,或者欣赏歌舞,或者行令猜谜,或者看戏听曲,不而足。礼部和内务府为了这次长达七天的典礼,忙了整整两年,务求尽善尽美,以彰显太平盛世之洋洋大观。

    与此同时,专门腾空了地方最大的阳嘉殿陈列各地进贡的寿礼,在最后天寿宴开始前,皇帝领着百官共同参观欣赏。

    这天雪后初晴,红梅吐艳。为了方便欣赏寿礼,阳嘉殿四门大开,通明透亮。地底和夹壁却提前烧了个晚上,大殿里温暖宜人。各色寿礼分门别类,错落有致的摆开,皇帝和群臣兴致勃勃逐看去。

    场寿礼展览,实际上也是全国上下各级各地暗中较量的赛场。对陛下的忠心爱心,地方和部门的综合实力,当事人的奇思妙想,无不集中体现在寿礼上。殿堂内林林总总近千件,大至玉山金鼎,小至笔砚碗盘,奇珍异宝,精美绝伦。

    金银玉器见得了,难免有些头晕晃眼。故此众人看到刺绣字画类,皆为之振。泛泛扫去,不约而同的,都被正中悬着的幅大型彩绘山水吸引住了。

    即使是最不通文墨的武将,也看得心有所感。那其中凝聚的造化精神,天地灵气,描绘的朝晖夕阴,寒来暑往,实在是气象万千,妙趣无穷。

    至于懂行的文官,修养好的学士们,立刻深深震撼于画面所给予的美,以及那美丽后所包含的深邃感情,只顾着从中探寻与自己相契的部分,让迫不及待的心灵来次畅快的痛饮。

    赵炜满意的看着众人陶醉的样子,赞叹着道:“这幅画,朕可真舍不得教你们看了去。”

    国子监祭酒陆芷汀微颤着道:“敢问陛下,这……可是叶君然绝笔之作?”

    赵炜含笑点头,望望身边几位资历最深的翰林。左边郑溪桥出步:“不错,翰林院张大人、陈大人和在下奉旨鉴定,我们致认为,确是失传已久的《四时鸣玉山》。”

    “啊!”“怪不得……”惊叹赞赏,议论纷纷。

    承安在群臣后边,与墙上的画遥遥相对。

    也许,是最后眼也说不定呢……忽然庆幸自己送出手前再没有打开过匣子,否则,没准就舍不得了……

    耳边的喧嚣悄悄远去,面前的人影渐渐模糊。终于,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和对方,在停驻的时空里相顾无言。

    人与画,相看两不厌。

    画中景象忽地形成个漩涡,把承安卷吸进去,瞬间的天旋地转之后,已经回到从前。

    ——看见他盈盈背立,

    ——看见他浅笑轻颦,

    ——看见他泪如雨下,

    ——看见他决然转身……

    于是,又从他的眸中看见了当日的自己:心下埋着火焰,眼底挟着寒冰。

    原来……你待我……已经这样好。

    原来……我已经……辜负这许……

    用我心,换你心,始知心意深。

    承安惊觉面上片冰凉,泪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溢出了严丝合缝的面具,要把这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宣之于人。

    借着低头的功夫,狠狠吸气,满腔苦水全部咽下,存在心里。再抬眼,纸上江山,何处不温柔。

    ——画么,假的做得了真,而情,真的却假不了。

    正在百转千徊之际,忽听有人道:“逸王殿下觅得如此绝世珍品献上,可见福缘深厚。”

    承安向皇帝躬身礼,不假思索应道:“天降祥瑞,让此画重现人间,实乃我皇之福,锦夏之福。”

    “是啊是啊……我皇之福啊……锦夏之福啊……”群臣纷纷应和。

    承安跟在他们身后,继续欣赏寿礼。

    只是——眼前金玉满堂,心底相思成灰。

    舒至纯和丹青的马车进了涞城,打听蓝府所在。问明路径,才走了不过半刻钟,蓝府接应的人就迎上了他们。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从另边出了城,原来蓝府是建在城郊的座山庄。

    接待他们的是主事的蓝二爷。呈上江自修的亲笔书信和路上准备的礼品,舒至纯把丹青的状况说了,求他帮忙请个好大夫来。

    “舒公子放心。暂且休息片刻,我这就着人去请大夫。”面吩咐丫鬟把他们领到客房安顿,面叫仆人安排随同二人的车夫保镖随从。舒至纯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道:“那些人都是路上临时雇的,工钱早已给足,烦请二爷叫他们散了就是。”

    蓝玄愣,江家的人还是这么天马行空啊。忍着笑应了。

    打发了人去请大夫,蓝玄拿着江自修的信去见大哥蓝白。

    “哼,有求于咱们,还这么大架子,话说得不清不楚,毫无诚意。”

    蓝玄知道大哥对于当年姐夫拐走大姐很有些意见,心中暗笑。面上却十分郑重:“信末有姐姐写的几句附言,依我看,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们不敢说,只怕也是为了少连累咱们。”

    “假仁假义!”

    “来的两个孩子,个学书,个学画,都是这代江家弟子中的佼佼者。特别是叫丹青的那个,听说造诣直追当年驻帆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这等事?”蓝白的眼睛都直了。

    “所以,我觉着呢,姐夫固然是有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