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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鄢懋卿接任

      老胡将木匣推到李大拿面前。

    “这是五十张德泰钱庄的银票,每张两万两。在两京一十三省的德泰庄分号都能兑成现银。”

    李大拿将木匣推给冯胖子:“冯胖子,你点验点验。”

    不多时,冯胖子道:“掌柜的,错不了,是德泰庄的真银票。”

    贺六哪里有上百万两银子这一匣子银票,全都是他自制的假银票贺六这个锦衣抄家官儿,早就练就了一双鉴别银票真伪的火眼金睛。要学鉴真假,先要学造假。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老十一骗子李李子翩就是个造假银票的高手。贺六曾跟李子翩学过好长时间的银票作伪。

    昨日审讯冯胖子时,冯胖子曾告诉他,李大拿不识字。

    贺六奇怪:若是李大拿不识字,他怎么知道自己经手的银票是真是假

    冯胖子又告诉他:李大拿不知银票真假不要紧我冯胖子知道就可以了鉴别银票的事,一向是我代劳的。

    贺六大喜。花了一宿的时间,造出了这五十张假银票糊弄李大拿。

    李大拿对冯胖子说:“胖子,你可要看仔细了这可不是几万两的小生意。”

    冯胖子道:“掌柜的,错不了。”

    贺六道:“见了银票了,该让我们看看盐引了吧”

    李大拿将装银票的木匣推还给贺六:“不着急。五十多万担的盐引,我怎会全装在身上”

    两淮盐运衙门开出的盐引,都是一百担为一张。五十万担盐引,倒有五千多张。换做谁谁也不会带在身上。

    贺六道:“嗯,既如此,我什么时候能拿到盐引呢”

    李大拿道:“明日午时,你再来四方茶楼就是。到时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贺六和老胡起身:“那就一言为定,告辞了”

    贺六和老胡刚走到门口,李大拿却叫住了二人:“慢着”

    贺六心中一惊:难道说李大拿看出了破绽

    李大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纸上只写了一个“李”字。

    他笑着说:“我这人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姓,这张纸你们二人拿着。”

    贺六奇怪的问:“您给我这张纸是什么意思”

    冯胖子替李大拿解释道:“有了这张纸,你们在扬州城内吃喝玩乐就都不用花钱汇春楼的珍馐美味随便吃,怡翠院里的漂亮姑娘随便睡结账的时候只需把这张纸亮出来,那些买卖家自会来找我们李掌柜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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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六接过那张纸:“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大拿道:“呵,做生意讲究一个常来常往。我是真心想交下你们两位朋友。以后想买盐引,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贺六和老胡前脚刚出四方酒楼。李大拿后脚就给了冯胖子一个差事:“冯胖子,扬州斗升米行的王老板是山东人。刚才来的那两个人自称是山东的客商,初涉私盐生意。一次能拿出百万两银子,想来他们原来的生意在山东做的挺大。你替我去打听打听王老板,山东生意场上,有没有这两号人”

    李大拿做的买卖弄不好会掉脑袋,他行事自然谨慎。

    他哪里知道,冯胖子已经被贺六所掌控

    冯胖子道:“好嘞,掌柜的。我马上就去斗升米行。”

    半个多时辰后,冯胖子回到四方茶楼,对李大拿说道:“爷,我跟王老板都打听清楚了。那两个人,是山东最大的绸缎庄天蚨祥的东家天蚨祥的绸缎生意遍及整个山东。这二人的财力雄厚,一次拿出百万两银子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席话,自然是贺六交待冯胖子骗李大拿的。

    李大拿长出一口气:“这就好头回和他们做买卖,咱们还是小心点好。需知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贺六和老胡回了钦差行辕。老胡问贺六:“老六,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难道你要学老十一李子翩,当个劫富济贫的骗子将李大拿的五十万担盐引骗到手”

    贺六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要将那五十万担盐引骗到手。两淮盐运衙门开据的盐引,每一张上都有一个编号。譬如冯胖子卖给咱们的五千担盐引,就都是甲字六百三十八开头,甲字六百八十八结尾的。如果我预料的不错,等到李大拿发现盐引被骗,一定会让盐运衙门的人出面,将咱们手里的盐引出个作废告示。到那时,咱们骗到手的盐引就成了一堆废纸。”

    老胡道:“既然是盐运衙门的人出面作废盐引,你就能查出盐运衙门里有谁跟四方茶楼勾结,对么”

    贺六点点头:“正是如此,这就叫顺藤摸瓜。走,老胡,去汇春楼喝酒去反正是那李大拿结账,咱们是不吃白不吃”

    老胡笑道:“咱俩再能吃,也吃不回你昨日给冯胖子的一万两真银票这案子要是破不了,你可真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了香香要是知道你弄丢了她以后的嫁妆钱,不得三天不吃青菜”

    贺六和老胡刚要出钦差行辕,钦差行辕里却来了传旨的钦差。

    那钦差竟然是严嵩保举到江南巡盐的鄢懋卿

    “有上谕浙直总督胡宗宪禀奏,锦衣卫查检百户贺六赴江南办案,欺压地方、侮辱官员。朕闻之不甚震怒贺六身着锦绣飞鱼,却不知报效皇恩,只知招摇过市,着实可恶现革去贺六其武节将军散阶,留任锦衣卫,在江南戴罪立功。”

    嘉靖帝的这道圣旨蹊跷的很。明里,他臭骂了贺六一顿,说自己“不甚震怒”。可对贺六的惩罚,仅仅是革去可有可无的武散阶。这算不得什么像样的惩罚。

    至于那句“在江南戴罪立功”,明摆着是告诉贺六:你不必回京,继续呆在江南查清私盐案

    贺六接了圣旨。鄢懋卿久在京城做官,自然识得眼前这位锦衣卫老六。

    鄢懋卿道:“老六啊,我前脚来了江南巡盐,你后脚就来了江南抄家。呵,胡部堂那人好不讲情面。竟然在皇上面前参你什么侮辱官员。我怎么就没听说你老六欺压过地方官呢”

    贺六拱拱手:“鄢大人,属下是有些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这倒不怪胡总督。”

    鄢懋卿和胡宗宪虽然都是严党,二人之间的关系却不怎么好。鄢懋卿嫌胡宗宪迂腐,当着江南封疆大吏,却不知捞银子。

    胡宗宪呢,又嫌鄢懋卿除了捞银子,没有半分治国安邦的本事。

    鄢懋卿叹了口气:“唉,今天吏部的人六百里加急给我递了话。我本是皇上派到江南巡盐的钦差,吏部却让我就地接任两淮盐运使。我倒成了他胡部堂手下的人”

    贺六心中一惊,道:“鄢大人,您接任了两淮盐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