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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26

      凤过青山(土匪文,一群彪悍热血的纯爷们儿) 作者:香小陌

    肃杀,被屠戮之前压抑的悲壮。

    这时,半空突然风向骤变,传出异动,两拨人纷纷转头,惊诧地看到两枚重叠的人影自城墙背后升天,翩然落在了瓮城西南角的瞭望台上!

    城楼上不少大头兵下意识地掉转枪口,瞄上那诡谲的身影,枪口之下定睛看,却发现瞭望台上的这人,竟然是他们马家军的马大师长!

    彭团长惊呼:“马师长?!您这是怎么回事?”

    马俊芳喉咙被扣,刚想张嘴喊救命,被根中指狠狠戳进了颈间的肌肤,指力的狠辣几乎刺穿颈动脉,顿时疼得喘不过气来,嘶嗥声被堵进了喉管之内。

    在他身后的息栈这时高声喝道:“你们快开城门放人,不然我拧断他的喉咙!”

    军官和兵勇们听这话大惊,纷纷举枪上膛瞄准息栈。

    息栈精明地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隐蔽在马师长身后,丝毫也不给对方射击的空隙和角度。

    野马山众人看这样的情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镇三关目瞪口呆地看着息栈像是凭空从地里钻出来了样,紧要关头突然现身,手心儿里竟然捏着这位是不知道从哪条缝里冒出来的马大师长!

    “刀疤彭”嚎叫道:“你这狗娘养的!你赶紧放了马师长!!!”

    “把外城门打开放人!”

    “你个小兔崽子先放了我们马师长!!!”

    “哼,你不放我家掌柜,这位马师长今日就没有活路,看谁死得难受!!!”少年双目决然凛冽,毫不相让,小牙的牙缝中搓出冰冷摄人的缕寒气。

    城楼上的几名军官顿时不知所措,埋头商议起来。

    “怎么会这样?!马师长怎么这样愚蠢,落到土匪手心儿里了?!”

    “能放人么?这镇三关可是军长点个名儿定要弄死的人,绝对不能留!”

    “可是马师长是咱军长的堂兄弟,不能把他也给弄死啊!”

    “咱好不容易把这帮土匪给治住了,还等着去邀功请赏呢,妈的难道就这么再把人给放了?!这不是白忙活场!”

    “他娘的,这姓马的平日里就知道抽大烟膏子和玩儿娘们儿,屁本事也没有!净给老子这儿扯后腿!”

    “今儿个要是能灭了野马山和马鬃山这俩土匪头子,这功劳可是大大的!可是……要是这马师长有个啥闪失,军长估计也饶不了咱们,到时候还是要拿咱们开刀问罪……”

    “可若是放跑了镇三关,咱几个也捞不着好儿啊!他娘的!你们说怎么办?!!!”

    远处的息栈见那群军官扎堆儿窃窃私语,唯恐有变,自己孤身悬于城上,毕竟双拳难敌几百上千条枪,这时暴怒吼道:“到底放不放人?!把城门打开,不然小爷活剐了他!”

    “刀疤彭”这时低头对手下飞速耳语了几句,身后几个兵勇立时掉头退走,各自换到隐蔽的狙击位,架好了长枪,四五条火力交叉,瞄准那重叠的人影。

    五十米开外,眼神精准的大掌柜立时瞄见了敌人的动向,急得大吼了声:“当心枪手!”

    息栈听这话,危机关头,急怒攻心,额头青筋暴起,额角那道白色的枪痕伤疤,此时隐隐现出了血红之色。

    左手捏住身前之人喉间的要害,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声抽出了隐藏于腰间的那把凌厉短刃,刀杵在了马俊芳脖颈之上,两根锁骨之间,那点柔软的要害之处!

    雏鸾刃并没有狠命往脖子里捅,而是故意将刃柄压低,戳进了侧的锁骨。锋利的刃尖立时刺破皮肉,剐上了骨头,血水洇洇流出!

    这刀不会戳死人,却可以疼死人!

    马俊芳疼得尖利嚎叫起来,身子扭动挣扎,却因两手被缚,脖颈被擒,喘不过气来,整张俊脸憋得通红,痛苦不堪。

    少年剑客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比利刃加冷硬无情:“你们再不放我家掌柜,小爷今日就在这里刀刀削死他!大伙到是试试看,是你们的枪子儿快,还是小爷的刀快!”

    息栈其实刚把雏鸾刃亮在手上,就立刻有些懊恼,眼冒金星:怎么又掏剑了,男人不是教给他要用枪的么!

    在绺子里养伤的这段日子,反正也出不去门儿,整日就窝在家里苦练枪法,精准度已经长进了不少。虽然远及不上大掌柜的神枪,却已经比得上红姐姐那个打玉米棒子的水准。

    男人特意将两把二十响的高级洋玩意儿给自己用,还揣了兜子死沉死沉的子弹夹。可自己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又忘了大掌柜前日里的教诲:傻羊羔子,劫肉票应该掏枪抵住对方的太阳穴才对,你咋个总是这么土呢!

    人旦用惯了样东西,就很难舍弃。无论何时何地,危难关头,仍习惯性地从腰间抽出雏鸾刃,与敌人短兵相接。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大掌柜用那两把好枪呢!

    被息栈用剑尖抵在身前的马俊芳,挨过了第阵剜肉剐骨的疼痛之后,勉力睁开双眼。透过眸子迸射出的层凌乱泪水,眼前惊现这柄皎白色的短刃!

    只骨骼纤瘦如幼嫩竹节的手掌,正紧紧攥着刃柄,力道攥得关节和指甲已然发白。

    三棱锥形的剑刃短峭而修利,中间隐隐可见道极细的血槽。剑身盈盈如月,谧色如湖,似苍茫暮霭之中赫然迸发出道明亮耀目的晨光。

    马师长奋力搏命般狂眨了几下眼,将四溅的泪水逼回眼眶,咽进鼻腔,忡愣地盯着杵在自己项间的短剑,那刻已经无法信任自己的眼睛!

    就着夕阳的余辉,艰难地辨出鞘口上雕刻的四枚小篆:

    雏鸾转魄。

    眼球晦涩,喉头紧缩,心房于腹腔中骤然坠落进十八层的阴间地府,兜兜转转,无从攀附,孤魂野鬼喑喑哀鸣……

    雏鸾……

    雏鸾……

    鸾亭……

    小亭儿……

    43、相逢对面不相识

    第四十三回.相逢对面不相识

    斜阳映山,箭楼飞檐,橘黄色的茫茫天景中,勾勒出几道壮丽的黑色剪影。晚霞将古拙的红漆窗棱和四周遍眼的青灰色巨型砖石,皆点染了淡淡层余辉。

    几百条黑森森的枪管子,枪口在夕阳之下泛着粼粼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两只紧紧重叠的身影,此时遥遥立在山河之间,城郭之巅,远远看去,泥塑般动不动。

    马俊芳在极度震惊和激动之下,头脑之中燃烧起汩汩的热浪,浑身颤抖,颈间的血水和眼眶中的泪水齐迸落。

    这可能么?

    这怎么可能???

    强忍喉咙中的剧痛,拼命回转过头去,声带撕磨战抖地说:“你,你……”

    身后声低吼:“别动!”

    “你究竟是不是……”

    “你闭嘴!”息栈厉声怒喝。

    马俊芳偏头,息栈的半边脸就暴露了出来,不远处端枪瞄准的大头兵们立刻重新上膛,瞄准了少年的头颅。息栈情急之下,用指力狠狠捏住身前之人的脖颈,将这人的脑袋给硬掰了回去,肚子的话全给生生掐进了肺里!

    那群军官此时都不敢擅自作主,踌躇之下叫来个兵勇:“快去司令部请马军长过来!快去,现在就去!”

    息栈看不好,马云芳那家伙若是来了,恐怕今日谁也跑不掉。那姓马的大头目长得副山魈的尊容,看就是性情剽勇凶残之人,断不是个善主儿!

    “你们给我住,谁也不许动!你们敢跑个人,我就在他身上戳刀!跑两个人,我戳两刀!”

    大头兵被息栈这吓唬,立刻收住了脚,惶惶不敢向前迈步。

    暴怒的小凤此时横眉冷目:“快将外城门打开!我家掌柜若是有半点差池,这马师长今日定要受凌迟之苦,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你们也不用动心思,那几杆烂枪打不到小爷,也捉不到我,不想横死就利索地打开城门!!!”

    息栈虽然口里冷酷决绝,毫不留情,心中却是片慌乱无助,几近绝望。同归于尽?他不想见到这个结局,他要救得大掌柜逃脱,哪怕赔上自己条性命!

    那“刀疤彭”和另几个军官,都是之前在几路土匪那里吃过大亏的,哪里肯就此罢手!再说了,闹到这个地步,今日放了人,赶明儿个野马山大掌柜还不得杀回来,将他们报复个片甲不留!

    可是如若不放人,眼前这小土匪口气如此嚣张凌厉,看也是个难对付的狠角色!今日这马大废物蛋要真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活剐了,他们几个必然要承担保护不力的罪责,估计要被马军长切块儿分尸!

    少年冰冷而万般强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拖刻的功夫,我就戳刀,看看这人身上有少血可以流!”

    说话间手中的雏鸾刃剑锋转,向着另侧的锁骨戳去!

    马俊芳急痛仓惶之余,喉间的声音猛然爆发,哀嚎之声响彻玉门城巅:“不要不要!别杀我!!!啊啊啊啊~~~!!!开城门,快开城门,快开城门放人!你们快把门打开啊,快开城门呐~~~~~~~!!!!!”

    “他奶奶的,马师长竟然让咱们开门?!”

    “……要不然,就开城门?”

    “真的要放人?”

    “这是马大师长亲口下的命令让咱们开的门,不是咱自己把土匪头子放跑的!回头军长问起来,就说是师长让咱们这么做的!他们哥儿俩之间掐去,不关咱的事儿!”

    “他奶奶的,这个废物点心!”

    玉门关外城那道包裹铜皮、缀满鎏金铜钉的厚重城门,缓缓地被拖曳开来。

    被困瓮城中时的两拨人马,这时突见曙光,马队嘶鸣,人心浮动,迫不及待地纷纷要往城门处冲去。

    陆大膘子马当先,狠抽了马屁股鞭子,转眼蹿出数丈。胯下那匹勉力支撑时,早已不堪重负的马儿,鼻孔飙着粗气,四蹄蹬开,做着累趴之前的最后搏,张牙舞爪地夺门而出。

    黑狍子催促道:“当家的快走啊!”

    镇三关回头望向城墙之上的息栈,大吼了声:“走!”

    遥遥的喊声传来:“你先走,跑远些!!!”

    “起走!”

    “你先走!!!”

    黑狍子急得吼道:“哎呦,当家的你咋啦,干啥呢?!你不走小剑客他也走不了!别啰嗦了,赶紧得走啊!”

    镇三关深深地瞥了息栈眼,咬牙闭眼,抖缰绳,猛夹马腹。野马山的马队跟着马鬃山的拨人,齐飞速冲出了玉门关!

    西域古道之上,时间飞沙走石,黄土漫天。彪悍的马蹄声直捣地府,催人心焦,路向西方飙进。

    马家军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到嘴的肥肉已然跑远,这时齐掉转枪口,瞄准了息栈!

    “你个小兔崽子,快放开我们马师长!”

    马俊芳朝着眼前的人群紧张地摇头:“莫要开枪!不能开枪啊!千万不可伤了他,不要伤他~~~!”

    这时正要艰难地扭回头去,仔细端详身后的少年,突然喉咙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息栈遥遥看见野马山的马队已经跑出了城,这时奋力拎起马俊芳,用他的身子给自己做掩体,跃过巍峨的城墙,翻云驾雾,像西门外飞去。

    马师长以前从来没在天上飞过,这是第遭,才知道这种明明自己不会飞,却被迫在天上飞翔的感觉,原来是这般难受!

    整个人失重般,完全无法控制,全身的骨架和血肉骤然往下坠落。脖子和肋间却又被息栈用两手拎着,脖颈处简直快要被自身的重量撕扯开来。喉咙被堵,肺管揉成团儿,胸中憋的口气,此时上不去也下不来,几乎让他窒息!

    扭曲涨红的张脸,与眼前少年的脸面对着面,近在咫尺之间,却又恍如隔世,遥遥如有千年之距!

    这世上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思念之人近在眼前,你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你!

    马大师长就连张嘴说出句完整话的机会都没有,喉咙眼儿里拼命挤出来几个支离破碎的字,却悲催地淹没在了耳畔呼啸涌动的凛冽寒风之中!

    息栈怕被敌人撵上,不敢贸然撇下手中的人票,而这人身躯的份量着实不轻,累得自己也开始气喘,两条胳膊灌了铅水样沉重无力。

    面容因着紧张和疲惫,已苍白到毫无血色,眉目之间寒气曝露,上牙紧咬下唇,双极细的眼睛眯视前方,焦急地寻觅,眼里和心中就只念着大掌柜能否安然脱险,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下的马俊芳,双毛细血管凸出的眼球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嘴巴艰难地开阖,口型分明是在翻来覆去念叨两个字!

    身后隐隐传来路追兵的咆哮,三三两两的枪子儿自身边飞过,马蹄声逐渐迫近,枪声愈加密集。

    这时终于遥遥看见了野马山马队的尾巴,马队后边竟然还跟着三匹空马,是那三匹刚刚失去了主人的马儿,此时依着本能和年养成的习性,仍然紧紧追随着熟悉的马队向前奔袭。

    息栈掠过树梢,脚丫在根粗壮的枝桠上借力蹬,向着匹马儿扑去。

    这时再带着比麻袋山药蛋还沉的马师长,就纯粹是带个大累赘了。息栈回头瞥了眼追兵,薅住马俊芳的军装后脖领子,把将这人掷到了官道之上!

    马俊芳反应不及,大头朝下栽到黄土道上,啃了嘴的土坷垃。浑身骨头摔得散了架,胳膊腿都像是戳进了胸腔肋骨般凌乱和剧痛!

    终于顺出了口浊气,挣扎着呻吟:“鸾亭……亭儿,亭儿,是你么……”

    黄土和泪水和成了泥巴,泪汪汪地抬眼看去,就只见马上的少年头也不回,绝尘而去,空留下骑滚滚浓烟,通向漫漫无际的远方……

    “马师长!马师长!您没事吧?!”

    “刀疤彭”还不甘心,率领大部分的兵勇,继续向前追杀。虽然走了镇三关和陆大膘子,若是抓到这个看起来很有能耐的小剑客,也可以邀功请赏!

    少年纵马狂奔,这时掏出腰间的盒子炮,想要试试日练得的枪法。忽然听得前方声山吼,万般熟悉和惦念的声音:“息栈低头!!!”

    息栈下意识地迅速埋下了头,压低马首,将身子伏于马儿脊背之上,贴合成条直线。

    脑顶低空掠过“砰”、“砰”、“砰”几声爆裂的枪响。

    身后随即传来“嗷嗷”、“啊啊”、“哎呦”几声惨叫,马匹仰天嘶鸣厥倒,好几口袋山药蛋应声堕马,血泼官道!

    息栈用手指扒开眼前糊的团马儿鬃毛,眼睫间的微光依稀看到,前方不远的道路旁,高头黑马从隐蔽处跃而出,马上的人双枪开火,直接横着撩了整整两梭子子弹!

    少年胯下的马儿和马上的人儿样地认主,迅速撒欢狂飙,与大掌柜的黑马靠拢。

    息栈终于靠近了男人身边儿,急急地问道:“你还好么?受伤了么?”

    男人没功夫搭理他。

    镇三关将右手梭子枪子儿打光之时,中指轻扣,迅速抛飞了空弹夹,从怀中掏出板新弹夹。这时左手抡上了另外梭子,右手的枪顺到自己右腿腿弯那里“喀嚓”夹,利索地将新弹夹顶进了枪身。这时左手梭子也撩光了,再上右手,同时左手单指抛掉空弹夹,单手单腿上新弹夹。

    息栈这是临阵第次见着,土匪绺子里行话形容的“两腿装弹术”。

    但凡是做大柜的,必然是使双枪的。

    但凡使双枪的,要是练不会、练不熟两腿腿弯压子弹这手,双枪等于个瞎!真正上阵交火,谁给你闲工夫腾出两只手互相塞弹夹?不用腿弯压子弹是绝对跟不上趟的,只能等着被点!

    息栈这会儿心下才明白,自己怀里那德国产的毛瑟双枪纯粹就是个瞎,他要练的何止是枪法。

    大掌柜是护着他,哄着他,把最好的玩意儿给他揣着,糟践了!

    镇三关双枪扫清了排追兵,掉转马头,这时又回身反手将远处剩余几枚依稀可见的身影点掉,百余米之内终于眼界清净,追兵渐远,这时才低头看向息栈:“快走!”

    二人的马儿贴体并在处,路长途狂奔。已不需要再说什么废话,亲眼见着挂念的人完好无损,汗毛都没少根,各自心下立时就安稳了。

    很快赶上了前方的马队,直飙到了石包城的地界,才算彻底安全地摆脱了玉门的追兵。

    话说野马山和马鬃山两个绺子的马队,路逃跑回撤之时,伙计们急得已然顾不得分清楚彼此,两支队伍汇合在了起。如今停下来稍作喘息,才发觉,他娘的,队伍竟然都混成家了!

    忙不迭地整饬人马,聚拢到各自大柜身后,恢复了之前泾渭分明的态势。

    这时,只听“噗哧”,“垮嚓”,两声巨响!

    陆大膘子胯下的那匹马儿,终于强弩之末,已无法支撑立,前蹄扑跌,跪倒在地,四腿抽搐,口吐白沫,奄奄息!

    陆胖子被直接从马背上折了下来。这厮身形虽然肥胖,到底是个练家子的,身手相当敏捷,圆骨隆冬的身子个前滚翻,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眼正对上镇三关的两道视线,大约是觉得在同行面前跌了面子,脸颊抖索,腮帮上的两嘟噜肉立刻坠了下来。

    身后的那匹倒霉的马儿,这时缓缓低下了头,两粒杏仁核似的大眼睛里,眼仁已然凝固,咽了气儿。

    手下的小头领赶紧下得马来,将自己的头壮实的马匹让给了掌柜的。

    镇三关看向陆大膘子,眼神淡淡地示意旁:“你们道儿远,那里富余两匹马,陆掌柜自去领匹走。”

    陆大膘子听见这话微微愣,旋即丢给手下个眼色。那小头领弯腰低头路小跑,牵了野马山的匹没主儿的空马,骑了上去。

    两家人经此生死劫,平日里那些你来我往、鸡毛蒜皮的仇怨,此刻忽然就变得并没有那般让人无法忍耐,如漫天飞舞的滚滚黄沙,疏勒河的东流之水,皆是过眼可抛的浮云。

    陆胖子的小红眼睛缩了又缩,腮上的肉抖了三抖,终于在马上冲镇三关抱了抱拳:“谢了!”

    镇三关亦是抱拳:“陆掌柜慢走!”

    唯独身后的息栈朝着陆大膘子的背影丢了个白眼:哼!小爷逆处险境折腾了遭,是为了自家男人出生入死,没想到把你这胖子也给顺带着搭救了,算你捡了个大便宜!

    44、夜归人融冰化雪

    第四十四回.夜归人融冰化雪

    大掌柜那晚亥时才赶回野马山。

    沉梁峪口火把通明,亮如白昼。慕红雪已经带了队人马在山口焦急等待。镇三关若再不回转,这拨人就要杀去玉门关了。

    绺子里众人听说遭遇马云芳的黑手,陷入埋伏,自然是怒火冲天,纷纷想要抄家伙跟马家军玩儿命!

    丰四爷捻了捻小短胡子,跟掌柜的分析说:“这马云芳今日跟当家的提招安的事儿,约莫也是要探探咱的口风。鄙人早就听说,南方这些年闹红闹得厉害,现下国民政府的主要武装力量都在围剿红匪,倒是当家的您的个机会。马云芳估计是看治安团的治不住咱们绺子,屡次来犯均败涂地,马家军的前线正规部队又顾不上咱,因此起了招安之心……”

    慕红雪怒道:“军师糊涂了?!那姓马的哪里真是要招安,否则怎会有瓮城之围?设下此等埋伏,分明就是想要害当家的性命!”

    “当家的并没有答应归顺,马云芳既有机会设伏,当然不会放过。”

    大掌柜侧身靠在躺椅中,冷冷哼了声,说道:“马云芳以为老子是什么人?俺镇三关的绺子就算要‘从良’,也不会跟着马家军混!”

    丰老四沉吟道:“怕就只怕,另两家若是他日接受了招安,野马山恐要腹背受敌……当家的若真是铁了心永不接受军政府的招募安抚,那咱们上次那仗,下手有些太狠了,树大必然招风……”

    “四爷的意思俺也明白……现在忧心这事儿也没用,看看动静吧!”

    慕红雪这晌又问:“听他们说,小剑客劫了那位马大师长的肉票,差点儿把他给戳死,救了大伙的命?”

    “嗯。”

    军师接口道:“那位马师长听说是名纨绔子弟,除了打仗的本事他没有,吃喝嫖赌抽却是样样在行。凭着他的父辈当年跟马玉麟手下立的军功,这些年也混上了师长的名头。这鸿门宴竟然还有他的份儿,也幸亏有这么个怂包软蛋给马军长撑门面,不然当家的还当真不好脱身!”

    慕红雪笑道:“小剑客又立功了,当家的要怎么奖赏他?”

    镇三关挑了挑眉毛,哼道:“小狼崽子上回先斩后奏,违抗军令,闹得个人仰马翻,老子还没拾掇他呢!”

    “上回虽然行事有些过分,可是,终究还是为了当家的好。”

    镇三关与慕红雪对视了眼,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总觉得对方像是有意在戳他的短。

    若是对绺子里别的伙计,大掌柜向是赏罚分明的。就息栈干出来的这桩桩新鲜事儿,救了大柜的性命,够件大大的功劳,该提位次,赏片子;两次违令擅行,也够把这娃吊到牢子里,拿沾了盐水的皮鞭子狠抽两顿!

    该罚的那两件,被大掌柜以娃儿脑袋上和脚上有重伤——很重很重的伤——为理由,给含糊过去了。轮到这该赏的事儿,也就不好再提,心里只当是功过相抵了……

    镇三关略微挥手,缓缓说道:“那三个弟兄的尸首拿不回来了,老五清点下,看看还有没有家人。有家的去给家里送三百块大洋,就说是前日里跟马队入关跑买卖,失足跌下山崖,人没了;没有家的,后山立个衣冠冢。”

    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