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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药方

      问情录之尘缘 作者:子驮

    当孙慕云再次看到那满山如火般的枫树林时,他的心情复杂无比。自从上次离开这里,转眼间便是年的时间过去了。五年前,也是在这般季节里,也是在这般满山火样的红里,他初次来到这里。那红在风里摇曳不已,如同跌落凡间的火灵般,只轻轻跃,便越过了五年的时光,不请自来地闯进他的眼底、心底去了。

    滚烫。

    留下的烙印,是硌得人生疼。

    孙慕云静静地在那间草屋前,昔日布置在这里的屠苏之禁曾让他吃尽了苦头,禁制后来被他毁去,曾经环绕四周的氤氲雾气也早已消散不见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停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这木门没有了禁制的保护,整日风吹雨打,早已破损不堪。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孙慕云犹豫了下,然后又极缓极缓地朝那木门把手摸去。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木门的把手,那把手上竟积了层薄薄的灰尘。

    这灰尘仿佛穿越了无数的时光,带着暴虐和不甘,纷纷扬扬地涌来,像柄大锤狠狠地击打在了孙慕云的心上。触手处滑腻的感觉,就如同美人绯红的唇,带着点艳色,带着点瑰丽,但最终都化为了那凄寒江面上的粲粲泡影——那草屋里并没有人。

    孙慕云僵立当场,他抬头望天,便觉得那日头昏暗了许。彼时虽无云翳遮蔽,但那股自心底产生的寒凉却是无计消除的。浑身的气力也像在瞬间被抽去了般,孙慕云软软地倚靠在木门上,突然个踉跄,竟跌跌撞撞地头栽入了草屋中。

    这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可是方才所见分明并非如此。

    他心下惊异,回头细看,正看见抹残光消失在木门的后面,就像乐者的尾指在那琴弦上由重及轻地拨弄着,终于踏着光的愿景撩拨出最动人的那个音符来。

    孙慕云此时终于明白过来,方才那木门上必是有道禁制无疑。这道禁制仿若专门等着自己前来,不远万里风尘仆仆,只在这门上轻轻碰倚,便都化作了那轻轻腾起的若有若无的烟尘了。这极重与极轻之间,背负的便是赵文的性命了。

    他往草屋内扫了眼,这屋内弥漫着股霉潮破败的qì wèi ,夹杂着尘土的腥臊味,都股脑儿地涌来,让人禁不住头晕目眩起来。孙慕云缓缓吐出口气,他的目光下子就落到了那张香案上,那香案上仍旧摆着个龙凤耳炉,耳炉下却压着张纸。

    孙慕云眼中亮起道光彩,快步上前,伸手便朝那张纸抓去。那纸入手极重,纸上分明又有道禁制无疑,他不管不顾,将那张纸死死地攥在手中。孙慕云凝目看去,却见纸上那些字个个都如铁豆腐般,方方正正,满纸的沉重直透入眼底来了,写得却是:

    慕云小友,你我虽定五年之期,但我早知今日之事,遂留方于你。原本师徒相见,自该亲热番,但残躯尚待他用,故避而不见。望加珍重,期兽潮暴发之时,再聚于荒梦。

    孙慕云读罢,喜极而泣。

    再往下看,却是留了个名曰碧柯沉血丹的药方。他匆匆扫了眼,便将那张纸shōu rù 到了纳戒中。

    这实在是个出乎意料的结果,孙慕云心下自然又惊又喜。

    因为天机老人并非仁慈之辈,甚至可以说性情有些古怪。当初孙慕云从寒云寺出发时,之所以选择带小宝前来而将小空留在那里,便是怕天机老人不愿出手相救,便用与之有旧情的小宝打动他,以期天机老人能动恻隐之心。而小空猴性顽劣,又口不择言,说不得便会触怒天机老人,自然不能带它前来。原本孙慕云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甚至想好以死相逼,孰料天机老人如此看重自己,虽避而不见,却早已留下个jiù mìng 的方子来。

    走吧。

    他回过神来,又环顾了这间破旧的草屋圈,便心情复杂地走出屋去。

    香案上的那个龙凤耳炉,在他离开后轻轻地转了转,接着整间草屋便在耳炉突然喷出的烈焰里化为了飞灰。

    道白蒙蒙的光芒刺破彼苍,直落到寒云寺中。

    小空早已屁颠屁颠地迎上前去,那猴脸上竟露出谄笑的表情来。不料孙慕云收了摩云,却不理它,只径直朝赵文所在的厢房赶去。小空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中虽然烦懑,但又发不得脾气。

    前几日云仙子回来后,小空终于如释重负,整日大闹厨房。因为它闹得太凶,终于惹出了麻烦来。这寒云寺中有位隐修于此的老僧,比法痴的辈分还高上许,早已修炼得脱胎换骨,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个粉面玉腮的小和尚般。这日小空正在厨房中撒野的时候,突然凭空冒出个粉嫩的小和尚来,把抢过它手中的水果大吃特吃起来。小空本jiù shì 不肯轻易吃亏的主,见此情景哪里肯依,便在那厨房中和那小和尚追逐起来。把整个厨房中搅得盆摔碗打,乌烟瘴气。那老僧何等修为,小空自然追他不上,但它只道眼前是个和它样贪嘴的小和尚而已,哪里知道深浅,屡次吃亏后终于凶性大发,竟用体内的青焰朝那老僧绞杀过去。老僧见,便略施手段,用佛光将小空吊在梁上。小空被吊了几个时辰,居然再次失控,又用出双魂之法的招式来,那老僧见,便料定小空体内有些古怪,该是只妖兽无疑,便将小空压到掌中佛山下去了。

    后来云仙子发现小空不见了,用神识查探时才发现此事,见小空痛苦不堪,便过来帮它求情。但老僧根本就不买账,后来法痴也来帮着小空求情,提及孙慕云的双重身份后,那老僧才极不情愿地将小空从掌中佛山下放了出来。自此小空再也不敢在寺中胡闹,甚至连厨房都不敢去了,每次jīng guò 那里都要远远地绕开。

    孙慕云得了药方,此刻心下牵挂着赵文的状况,哪里有工夫搭理这只猴头,便直奔赵文所在的厢房去了。到了那里,远远地看见云仙子在门前,似乎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突然拍了云仙子下,倒着实把后者吓了大跳。她连抚胸口,用美目横了孙慕云眼,jī dòng 道:“哎呀,你真是吓坏我了。若不是此处是寒云寺,只怕我早已出手了。弟弟你也真是的,要是误伤了你那就糟糕了。”

    孙慕云吐了吐舌头,伸出手去轻轻地挽着云仙子的胳膊,道:“姐姐,是我不好,我下次定注意。”

    云仙子迟疑了下,终究没有缩回手臂去,任由他挽着。她的嘴角露出笑意来,说道:“弟弟,看你这样子,莫非寻到解毒之法了?”

    孙慕云点点头道:“我拿到个方子,那药方名曰碧柯沉血丹,只是不知对天葬腐骨奇毒效果如何。”

    云仙子听,脸上露出极其惊讶的神情来,难以置信道:“竟然是号称解尽万毒的解毒圣药碧柯沉血丹,而且还是药方。如此说来,枯闲大师对你还真是出奇地用心。”

    听闻此言,孙慕云的脸上却蓦地腾起股怒气来,冷笑道:“莫提枯闲那个老秃驴,还口口声声道我上世于他有大恩。我真正有求于他时,竟以修闭口禅为托,连面都不给我见上见,只派个黄脸的老秃驴gù yì 来刁难我。如此‘用心’,我以后自当重谢他!哼!”

    “那你这药方……”

    孙慕云抬头望天,但见云翳蔽日,他有些黯然道:“是我师父天机老人留与我的。此次我前去那草屋中,只见人去屋空,香案上却早已留下这碧柯沉血丹的药方来。也许是年之前就已经留下了,他老人家实在是神机妙算,不然我师姐只怕……”

    云仙子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你师父对你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孙慕云唏嘘了番,又道,“不提此事了,却不知我师姐现在情况如何?”

    云仙子摇摇头,将手臂轻轻地抽了回来,回答道:“她之前曾又毒发过次,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这毒已经越来越猛烈了,实在是拖不得了!”

    孙慕云点点头,突然心下凛,指着云仙子身后的厢房道:“屋里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