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恨,鸾孤月缺(一)
江山谁主 作者:寂月皎皎
她正待将梳子塞回行囊中时,手忽然被宋昀捏住,“你的手怎么了?”
十怔了怔,直到手被宋昀摊开,才发现掌心有几处月牙状的小伤痕,已被雨水泡得发白。
她依稀记得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面色便愈发地灰沉下去牙。
她蜷着起手指,抽出了手,“没什么。酢”
而宋昀已看得清楚,那正是她自己的指甲掐入肉中所留。
十垂着眼帘,无字解释,只低低道:“乏得很。”
宋昀道:“你奔波了数日,自然乏。横竖火堆边还暖和,且在这边睡会儿养养精神。”
十应了,侧身卧下时,宋昀就势扶过她的肩,却让她卧在自己腿上,将她半揽于怀中。
十安静地卧着,低垂的眼睫下方有圈淡青的阴影。
她的身体很凉,明明靠着火堆,依然隔着衣衫传来比雨水沁凉的气息。
才两三日不见,她竟憔悴得不成样子。
又或者,只是新近遇到了什么事,让她身心俱疲?
宋昀抚摸着她的发,忽道:“这雨也不知何时才停住。这边南安侯的军营也不远,不如我传道密旨过去,命他率人前来护驾吧!”
“不可!”
十眼皮蓦地跳,很快睁开眼来,与宋昀含笑的眸子对视片刻,方勉强弯了弯唇角,“这样的暴雨来得快,去得快,不必劳师动众。何况……济王身边有人动意谋反,可能和南安侯刻意设计有关。”
“哦!”
宋昀挑起眉,竟瞬间明白她话中暗藏的讯息,“是南安侯煽动济王身边的人谋反,令他们以为可以借助忠勇军之力扶立济王?可事实上南安侯根本就是想要济王的命,湖州有行动,他立刻飞奏朝廷,便可光明正大提兵平叛……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当年花浓别院之事,还是……”
他凝视十蹙紧的眉,没有问下去。
十嗓间又有腥甜的什么物事涌上。
她欲待坐起身,宋昀却轻按她的肩,安抚她继续卧着,只轻笑道:“我倒觉得未必是他设计。真是他想这么做,如今兵临湖州,完全可以攻入城中,趁机杀了济王报仇。但他似乎没什么行动。”
十闷闷道:“我傍晚去见他,就是请他给济王夜时间,给济王个机会。”
宋昀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却很快松开,柔声道:“既然已安排停当,也不必想太,先好好休息,调理好身子要紧。”
十应了,却将脸向下侧去,再不容人看到她神情。
片刻后,宋昀的腿上似沾了微微的湿暖。
那处,正对着十此刻不肯让人瞧见的眼睛。
宋昀皱眉,却只若未觉,轻轻替她拢着散乱垂落的长发,齐整整披到脑后。
可眸光瞥处,她低垂的脖颈间隐约有什么映入眼帘。
宋昀牵过旁毯子,盖到她肩上,看毯子往下滑落,又往上拉了拉。
不经意的动作间,那青紫的伤痕已赫然在目。
宋昀隔着毯子将她拥住,修长的手指慢慢捏起,将指甲和骨节捏得变了色。
他闲闲问向旁边的陈旷:“天快亮了吧?”
陈旷向外看了眼,“大约……快了吧?听雨声似乎也小些了。”
宋昀道:“天总会亮,这雨天……总有结束的时候。”
陈旷不解,只是扫过他腕间的十,忽然觉得他们叱咤风云武艺高强的朝颜郡主,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皇上还是很般配的。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又像只受伤的孤雁,静默地蜷于他的怀抱,终于不再是从前那般亲密却不亲昵的相处。
她总是冷静洒脱得完全不像女人,而本该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似乎从来只是温柔地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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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直有些作烧,但休息数个时辰,原先阵阵作疼的腹部终于有所好转,精神也渐渐恢复。但天明不久,本来在照顾她的宋昀却病了。
他的身体本就不如陈旷、墨歌等习武之人结实,淋雨后便已不适,只是拥着十坐于火堆边,时不肯说出。待天明后十觉出他哆嗦,伸手试,才发现他额上烫得快可以蒸馒头了。
宋昀不以为意,兀自道:“我年总会着凉两三次,只要穿着暖和些发发汗,很快就能好转,连药都不用吃的。”
十哪里放心得下,忙命人去寻来马车,扶宋昀到附近小镇寻客栈落脚,并找来大夫开药,整整忙乱了上午。
待下午宋昀服了药卧下,她安排部属暗暗去调集人手、打探消息,布署好下步行动,这才也服了药,默默坐在榻前研究着湖州附近的舆形图,以便侍奉宋昀茶水汤药。
宋昀裹着棉被发抖,却叹道:“我并不妨事,倒是你,再不知珍重,连累了孩子,我可真不饶你了!”
大夫说得明白,宋昀的确只是着凉,但留意调养应该并无大碍;但十已经动了胎气,稍有不慎,母子二人都可能有危险。
十摸摸肚子,便弃下舆形图,走到蒲团上打坐养神。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却还阴阴的,屋中气氛也似乎格外地沉闷。
宋昀虽在高烧中,却再睡不着。
许久,他道:“柳儿,若你每次和南安侯相见,都闹得如此不快,以后就别再见他了吧!”
十眼睫霎了霎,冰莹沉寂的眸子看向他。
宋昀侧卧在枕上,抱着大棉被,含了丝苦笑说道:“你虽入宫大半年,可你想得的,都是如何辅佐我振兴大楚。说起彼此情分,只怕还不如你和南安侯那样的患难之交。但情分再深,这般次次令你不痛快,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十胸口闷痛,转过头去淡淡说道:“皇上想了。我跟他已没什么情分可说,也的确……再不想见他!”
那等刻意的羞辱后,若再度相见,她不知自己会不会拔剑相向。相见不如不见。
宋昀闻言便道:“既如此,待明日咱俩好些,便回京去吧!横竖济王并未谋反,此事容易处置,治下不严,无非罚俸贬爵;南安侯也没必要久待湖州,两国对敌,战事频仍,他该在他最该在的地方。此事我来处置,以后你不必见他。”
他顿了顿,闷闷道:“我也不愿意你再去见他。柳儿,你既入宫受封,我才是你的夫婿。”
十抬头看他眼,也不晓得这玲珑男子猜到少,只仓促说道:“对不起,阿昀。”
宋昀也不说,看了眼她苍白的面庞,将头往衾被中缩了缩,掩住了病得泛出异常潮红的面庞。
十以为他终于睡着时,忽听得宋昀在衾被中说道:“我盼你在我跟前养得健健康康,最好和当年那般,张扬纵肆,任意妄为。世间事,总免不了苦楚为难。这世你已经经历太,希望日后我能到你前面,替你挡去大半苦难。柳儿,若你信我,只管安心养胎,安心生下娇儿便可。切有我。”
十的眼底若有湖光水影晃动。
她努力弯过唇角,低低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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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承诺似让彼此都安定不少。傍晚遣去湖州的凤卫回来,报知了湖州的情况,又交上宋与泓的奏表,让他们放下心来。
宋与泓虽有迟疑,但路过居中主持,对付起水寇来绝不手软。当晚便已将水寇杀的杀,抓的抓,只留了两个愿意证明济王不曾参与谋逆之事的水寇小首领作为证人;同时,原先被水寇关起来的湖州官员也被宋与泓亲自领人放出,并温言安慰。
众官员闻得原先是水寇假借济王名义行事,如今是济王令人惩治水寇,惊魂未定之余,不由对自己的劫后余生额手称庆,也便愿意上表陈情,说明此事,等于从另个方面洗刷了济王谋逆的嫌疑。
如此,宋与泓奏表上去,便再不可能定下谋逆之罪。
待宋昀回京,派人例行调查回,稍加惩处以示警告后,便可将此事了结。
可十夜间睡下时,依然辗转不宁,遂起身披衣,传来雁山问道:“京中可有相府的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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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明天……不太确定会不会,有点找不
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