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 作者:小模小样

    小舟哭出了声，“求求你，只有今天，行吗？只有今天我不想吃晚饭了。”

    保姆闻声抬起头来，吃了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肚子疼吗？不上学你为什么背着书包？”

    “我……”小舟抹了把眼泪，转身往外走，“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难过了。”

    他不想说，没有人会明白的，他们会说那不过是个短暂照顾了他几天的男孩，跟他无亲无故，当然不是他的哥哥。他倍感羞辱，从今以后他不会跟任何人再提夏末了，他没有来接他，他们都会跟他说，他不是他的哥哥。但他是的，他是这世上唯肯亲吻他肯拥抱他，肯好好爱他的人。他心里都知道的。

    “孩子，听阿姨说句话。”阿姨又叫住他，犹豫了下说道，“有些人活着可能是比别人难的，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小舟抬起头看了她眼，那个总是凶巴巴的阿姨，经常说些让他难堪的话来逗他，但是她这次说的是善意的话。他点点头，但是他还是不能跟别人说话，今晚他只想静静地个人待着。

    晚些时候小唯打电话来，问他能不能明天跟他起去游泳，他不喜欢个人游泳，顺便问他哥哥什么时候来。

    “我哥哥说，”小舟靠在窗户上，看着远处山丘上的星光，“我哥哥说等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就来接我。”

    “十二岁？”小唯大吃惊，“十二岁还要那么久啊。你哥哥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小舟说，擦掉腮边的眼泪，“我哥哥是这么说的，他说十二岁的时候他大学就毕业了。但是我不能长得太快，你说我们会很快长大吗？要是我哥哥来接我之前，我就长成大人怎么办？大人就不会得到疼爱了。”

    “我不知道。”小唯说，“反正我也不想长大。我爸说等我长到十八岁就要把我踢出家门，我得自己养活我自己呢，到时候我就算饿死了，他也不要管我。”

    “十二岁还不算很大，是不是？”小舟看着玻璃上照出的自己的影子，小小的，没有用的孩子。

    第8章

    初夏细雨，街角的咖啡店只坐了很少的几个人，大部分谈兴阑珊，慵懒的背景音乐催人迷醉，玻璃窗蒙上了层细细的水珠，被街灯染得昏黄。

    墙角小圆桌后的女孩大约是刚上大学，梳着刚过耳的短发，齐齐的刘海，白皙清秀的面容还带着高中女孩子的清纯可爱。她的左手捂着眼睛，右手在小桌下面偷偷地牵着对面男孩的手。

    从男生纤细高挑的体态上看，他应该年纪也不大，只是神色从容早熟，眼神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好几岁。男生在给她讲个故事，没有过的情绪渲染，没有少情节，故事是说个孤独的小男孩在某年夏天遇到个好心的大男生，度过了个非常美好的暑假，情节简单的就像迪斯尼的动漫，或是某部圣诞家庭电影。

    女孩的左手悄悄移动，露出右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红了脸。这个大男生能够满足所有女孩子对男朋友的幻想，高大清瘦，帅气有型，她不敢相信他会从那么追着他的女孩里选了自己。她这个单眼皮女生还没有他半漂亮——她在心里朝自己吐了吐舌头。

    “那……后来呢？”她问，“你只讲了半，我还想听后面的故事。”

    “我已经讲到结尾了。”

    “他……你童年的哥哥，没有在你十二岁的时候来找你吗？”

    他笑了。

    “那后来呢？”宗珊还是不能就这样结束她男友的故事。

    “后来我跟我爸爸妈妈的感情渐渐深了，他们对我很好，我妈妈给我生了个弟弟，他很健康。我很喜欢他。你要不要看我弟弟的照片？”夏小舟掏出手机，划出个男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孩子活泼可爱。

    “就像你当年样大！”宗珊笑着接过手机，“真的好可爱！所以这是个happy ending的故事吗？”

    他微笑着点点头，女孩抓紧了他的手，“那……你有没有想过找那个哥哥，就算奶奶去世以后你们的亲戚关系远了，但要找还是不会完全没有办法的。我有个主意！让我来帮你找到他，好不好？你还是很想见他是不是？”

    她渴望地看着男孩，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愿意。不知他是否明白她的意思，眼神交汇的时候，他看着她温柔地微笑，她的心跳加快了。

    但是那个带着点小天真的浪漫主意，不足以打动他，但他就是喜欢女孩子世界中的温柔和简单。他微笑着转开视线，看向模糊的玻璃窗，“其实我过得很好，就是人心总有不足。这么听起来，好像我直记挂着那个人。但说真的，以前的事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我直等着十二岁，可是十二岁来了又走，有天我忽然发现其实我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我决定了。”女孩放下左手轻拍了下桌子，“我决定代替他，替他好好爱你。小孩子的遗憾是会记辈子的！所以这十年，你希望他对你做的事，我来替他做，好不好？”

    夏小舟没有答话，她的脸忽然红了，好像失去了勇气，低声问，“可以吗？可以吧。”她犹豫地嘟囔起来，“应该可以吧。我照顾弟弟特别拿手。而且……我很喜欢你。”

    夏小舟终于笑了，忽然起来，从桌子底下拉起女孩的手，“你跟我来。”

    宗珊被高个男友拉着跌跌撞撞地出了咖啡店的门，十字路口车来车往，夏小舟把她拉到身边，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我想要你拥抱我。”

    女孩仰起头看着男朋友，她紧张地咬紧了下唇，突然低下头，撞进男朋友的怀里，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小舟笑着回抱住她，他抬起头，缠绵的雨丝落在他的脸上，空气暧昧地潮湿。

    “珊珊我要上班了，你要不要等我下班送你回学校？”

    “不要，”女孩窝在他怀里，“晚上有课，点名的老师超级恐怖。我现在就可以坐公交回去，到了我会跟你发短信。”她停了停补了句，“我特别乖。”她觉得小舟喜欢她这样说话，在别人看起来可能会有些嗲，但是小舟很喜欢就好了，她本来也喜欢做可爱女生，喜欢有人宠爱。

    “哈哈。”小舟笑出了声，他抱住她，耳边却依稀听见十年前的自己说——我特别乖，我会少吃点，你养我吧。他猛地抱紧了女孩，像是能够从她柔软的身体里寻求到急需的温暖和安宁，用来驱散这片刻的孤独。他闭上眼，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