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 作者:小模小样

    亲吻女孩的头顶，他想要提醒自己已经比那年的夏末还大上岁了，他很想要证明自己也有了爱人的能力。

    女孩羞涩地抬起头，细雨，街头，踮起的脚尖，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这是接吻的最好时机。但是夏小舟只是在她的面颊上蜻蜓点水地吻。

    夏小舟回到咖啡馆里，跟同伴打了声招呼，顺手系上绿色围裙到收银台后头，抬头扫了眼忽然愣了下，“陶陶，然然，你们给我过来。”

    窝在屋子另个角落的对女孩子笑得东倒西歪，他半真半假地恼火着瞪他们。散着长发的陶陶身高长到了米七，早不是当年的小胖姑娘，时光把她雕琢成了相当有气质的淑女。衣然比她矮上了些，总喜欢梳着团子头，她后来学了舞蹈专业，他也还像小时候样痴迷于看着她立着足尖旋转。

    “你又换女朋友了。”陶陶趴在他的柜台上说。

    “而且还是个小矮子。”衣然跟小时候没有分别，只要张嘴就很讨厌。

    “不要背着人家说坏话。”夏小舟说。

    “下次我当着她面说，你可不要后悔。”衣然从来不吃他这套，从小他们张床上疯闹出来的情分，她从来不怀疑。

    “我收回我的话。人杯老样子，然后你们就给我回学校去，天就要黑了。再耽搁你们就只能等到我下班的时候送你们了，天黑了不能自己走。”夏小舟说道。

    “你真的爱她吗？”陶可没有忘记主题。

    “我这次有特别好的预感，”夏小舟微笑了下，“我这次定是找到真爱了。”

    两个女孩却不以为然。

    “初二那年是第个，高夏天，高二夏天，高三结束大开学的夏末，现在又是夏天。”陶陶小声嘀咕着。

    衣然立刻回答，“是啊，小舟的发情期好像就在夏天。”

    “闭嘴你们两个！”夏小舟被损得面颊发红，“衣然我给你加了三倍糖，胖死你。”

    陶可笑了起来，衣然只是咧了下嘴，“但问题是小舟每次都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他每次都很投入，分手还会很难过，就好像说分手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们也愿意，喜欢小舟的傻女孩有的是。”陶可小声说。“你还记得小舟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收情书吗？”

    “少废话，大杯香草拿铁，中杯红茶，人给我个吻，然后赶紧给我走。”夏小舟把两只星巴克纸杯重重落在台面上。

    “哦，我最喜欢亲帅哥了。”衣然假惺惺地装起了可爱，踮起脚尖隔着柜台凑过去亲吻夏小舟。

    陶可凑到小舟的另边脸上同样轻吻。三个人动作熟稔，脸不红心不跳，把从门口走进来的男女看得笑。

    “路上小心，到寝室给我发短信。”夏小舟朝她们摆手，“路上别耽搁，别去别的地方知道吗？”

    “知道，啰嗦鬼。”衣然牵起陶可的手，“都是老规矩了。”

    夏小舟吹了口气，把两个送走可不容易，他重新回到收银台的后面，在舒适的咖啡馆音乐里凝视了几秒窗外夜雨的街头，享受了这刻的惬意，转回头来露出微笑，“先生女士，请问想喝什么？”

    走近他的是个高个男人，走在人群里要比般人高出头，小舟就算高了，他比小舟还要高些。夏小舟抬起头，看到他眼里片温暖的汪洋，他微笑着直视过来，就仿佛有块无形的巨石砸中了头顶，小舟的后脑眩晕了下，他猛地转开头，放低了的视线胡乱地扫过他身上穿着的休闲衬衫，他挽起的袖子，露出的小臂……

    夏小舟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他还是又抬起头。他看到双明亮的眼睛，永远带着丝愉快，就像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

    他的脸型略长，鼻梁高挺，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这样的吗？这些混乱的陌生感觉里有莫名的熟悉。他的脸上和手臂上都有晒黑的痕迹，他有很时间在户外运动吗？大概是吧，他的身体看起来性感的惊人，比记忆中加结实。他后面的女人看上去很紧张，下意识地不停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她是女朋友吗？是相亲对象？他要结婚了。要有自己的家庭了。

    但是夏小舟真的不记得，他记不清夏末的长相，到了最后他真的把这件曾经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他甚至也没有夏末的照片，他们在那座岛上拍了那么合影，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张。

    夏小舟的脊背像是突然屈从了地心引力，他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力量，仿佛只在瞬间就被打回原型。余光似乎看到那个男人也认真地看了他眼，他连忙低下头。他们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他重复了他最熟练的句话，“先生您有会员卡吗？帮您积分。”

    男人从衣服里掏出只钱包，取出卡递给了他。

    他低着头接过那张卡，用柜台掩盖着颤抖着手，他翻过那张卡，看到了卡面上的名字。

    “夏先生……”他听见自己说，然后费劲地吞咽了口。机械地划卡的动作唤回了他指尖的知觉，“您有张买十赠券，给您用吗？”

    “好的。”

    “对……对不起，刚才您和女士点的是什么？”  “大杯拿铁，大杯卡布奇诺。”

    夏小舟点点头，低着头完成了操作，他的同事接手去做咖啡。他把卡和找零都还给了夏末。

    女人纤细的指尖从夏末的臂弯里伸出来，她亲昵地贴近了他，带他去取咖啡区。夏末被她带着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夏小舟眼。

    夏小舟的心提了起来，但是他看出来夏末没能看出什么来。他已经长大了，十二岁也好，八岁也好，已经永远地过去了。

    他们在门后的玻璃墙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距离夏小舟并不远。

    他扶着柜台，深深地呼吸，却忍不住凝神去听夏末的聊天。

    不时有零星的话语飘过来，可是他到了很久之后脑子才能分辨出听到的话。飘到耳边的句话是夏末问那女人如何看待婚姻和爱情。他忍不住打量那个女人，比夏末小，但应该已经工作过几年，眼神成熟。她像这城市的大数女孩样清瘦而略带疲惫。她的容貌有几分动人之处，尤其是笑的时候，让她温柔了许。在夏末的年纪上看，她会是个做妻子的好选择吧。

    但是她的回答很无趣，脚踏实地的男人，有进取心的男人，他们可以分享彼此的生活。小舟偷偷打量着夏末的表情，他比记忆中不只成熟了点，依然很温柔的模样，像是对女人的回答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