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 作者:小模小样

    说个月出不去人。赶上像这样的暴雨，从来没人还想出门子的。”他停了停，向旁的老人说道，“小五家的媳妇昨儿说是要去县城看病，现在还没出门今个就走不成了，这么耽搁下去怕是这个月都去不了？”

    “说的就是。”旁边的老人回答道，“五子不在家，没人拿主意，他家的几个娘们儿都是糊涂人。”

    小舟走出了杂货店，在泥泞的村路上越走越快，顾不上迸溅的泥水把半条裤子都毁了。他跑进住的地方，把随身带来的东西股脑地丢进只袋子里，再裹上层层塑料袋然后塞进背包里。

    收拾完东西小舟推着摩托车就往外走，刚走到院子门口，夏末竟然猜到了似的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小舟犹豫不决地在屋檐下接电话。

    “小舟，雨下得太大了，山里可能会涨水。”夏末说。

    “哦。”小舟缩在屋檐下，半个身子被雨水淋透。他应的口气冷淡至极，夏末本来似乎还有话要说的，结果被噎了下，有些冷场。

    “不用把我当成小孩子，我不会到处乱跑的。”小舟说，口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硬。

    “知道，知道你不是八岁了。”夏末说，他似乎犹豫了下，口气软得有些含糊，“我是想说，你可不要突然回这边来。”

    小舟的脸腾地下烧热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羞耻，“我……我怎么会干那么心血来潮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我知道。”夏末说，“我这不就是瞎操会心么。下暴雨不定就肯定会发山洪，但是你没见过山里涨水，说要涨起来就是分分钟的事。我怕你临时起意，想回来。”

    “不会。”小舟咬了咬嘴唇，坚持撒谎。

    “那好。我不烦你了，吃过饭了吗？”

    “吃了。”小舟慌乱地继续撒谎，还硬气地命令夏末挂电话，“我要睡午觉了。”

    “好，好。睡醒了给我发短信。”夏末好脾气地笑着顺从弟弟。

    小舟挂上电话松了口气，推着摩托车继续往外走，锁好门拿粉笔在门上留了条子。他只有把雨伞，要骑车的话他就没办法打伞，不过反正雨下得这么大，身上瞬间就湿透了，打不打伞都没大差别。

    大雨仍旧铺天盖地，小舟冲进雨幕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夏末就在咫尺之外的时候，还想要他度过个月都没有夏末的生活，他受不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赶在山路不通之前赶回去。他暗暗打算，如果山路并没有因为这场雨而被淹没，那他明早天亮再赶回来。

    夏末会不会觉得他突然跑回去这种行为很变态，他已经来不及考虑了，他唯的念头就是希望自己出来的还不算晚。什么责任承诺，或者说任性的随性的坚持，他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回家。

    在大雨的泥路上骑摩托并不算容易，小舟全神贯注地看着路，两只手把稳了车把。因为车速太快，车轮从后面飞溅起来的泥水能直溅到他的头发上。不过反正雨势够大，还能把他淋个半干净，只不过瞬间又是泥。

    路上所有记忆中的河流溪水山涧都变宽了，小溪变成了河流，山涧变成了飞瀑。山路缠绕在山腰，雨水从山上冲下来，漫上山路，再从山路的另侧冲下山谷。往日里小舟看惯了的青翠山岭在厚重云层下现出些狰狞的黑色，在这里人会显得格外渺小，由此心生惶恐。还有山路漫长的焦灼，小舟急得几次加速又因为路况太差而不得不减速。

    唯让小舟觉得庆幸的是，在骑行了个小时之后，他顺利地通过了记忆中最低洼的处山谷。虽然没法开得太快，他又需要时常停下辨认方向，但是他还是乐观地估计照这样下去，他肯定能顺利回到夏末那边。虽然，夏末可能会觉得他是个傻逼。

    雨始终下得很大，他时不时地用力眨眼才能保持视线清晰。又穿过了几个山谷，积水渐渐加深，条河水已经开始向路上漫，他忍不住又加快了速度。

    不过这次他的好运气用尽了，摩托车冲开了之前不知道是汽车还是牛车留下的车辙，代价是他全身都是泥水，他干脆继续加速，痛痛快快地享受着狂风暴雨烂泥汤的洗礼。拐过弯道的时候小舟刹了速度，但是他在大雨中已经奔驰了个小时，身体有些僵硬，注意力也开始不集中，弯道转过90度角来他忽然发现前方是个下坡路，尽头没在大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中。

    他记忆中这里并没有河水，看见这样宽阔浑浊河水他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就是这瞬的慌神，他没注意到路面上有块从山上滚落的石子。石头说大不大，大概只有两块砖头的大小，可是小舟的车速这时候不低，前车轮高速顶在石头上，车把猛地歪。小舟连忙抓紧车把，可是身体失去了平衡，摩托车猛停下来，他被惯性猛地甩出去摔倒在堆烂泥里。

    疼痛从身体的各个地方传来，小舟吐了口泥水，晕头转向地趴在泥水里，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身上的疼劲也过去了。他忽地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斜斜地走过去扶摩托车，先去检查摩托车有没有摔坏，咬牙忽视身上的疼痛。

    而且说真的，他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他摔趴下的时候心里想得就是可千万别摔出麻烦来。没想到爬起来之后还真就没怎样，连脚都没有扭伤，只是裤子撕了条口子。大概是因为这段路虽然已经是柏油路了，可是实在破旧得很，下雨之后附上了厚厚的烂泥和树枝，摔上去不算严重。

    小舟扶起摩托车，没想到左腿稍微用力，方才他尽力忽视的疼痛就从大腿上传来。他低头看了眼，左边的裤子上有些血色。

    不要不要不要，小舟恼火地丢开摩托车，把捂上大腿。可千万不要再出血了，要是被夏末看见……隔了半天他抬起手，掌心上片红色。

    “完了。”小舟自言自语了句，又扯住撕破的裤子，捂住裤子上的血迹，没好气儿地狠狠压了下，大腿上立刻报复似的火辣疼痛。

    小舟瘸拐地走到吞没了道路的河边，冷着张脸看浑浊发黄的河水卷着树枝向下游流去，抬眼望去山谷里全是水。

    他试着走进水里，水流很急，而且很快就没到了他的膝盖。小舟知道没办法了。现在的水深就能淹没摩托车的排气管，再往前走，水会泡到他大腿上的伤口不说，即使他能趟过这条河，他也没有办法瘸拐地走完剩下的路。

    这里已经不远了，走了这么远的路，到最后还是白费。

    小舟动不动地在水里，看着泛滥的浑浊河水，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