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作者:道德与观察

    是我考虑不周……我只顾着小武……”说着朝脚下那人望去。那人虽已垂危，却似感应到他目光般微微睁开眼睛，兄弟二人对望眼，虽未言语，却已尽在不言之中。

    文成德眼中滚滚落下泪来，弯腰去抱他兄弟。

    他竟然已准备要走！

    周子峻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且慢！”

    五、

    他这声“且慢”出人意表，文成德直起腰转头看他，踏月公子亦是面露诧异之色。他二人虽早已看到这少年到来，但彼此只顾对方，对这少年并不在意，如今听他叫“且慢”，都是不觉怔。文成德抱拳先道：“这位小兄弟请了。不知小兄弟有何指教？”

    周子峻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我看文二侠之毒未解，怎么文大侠倒似要走？”

    文成德苦笑道：“适才踏月公子所言小兄弟也听到了，我……”

    周子峻截口道：“适才这位公子所言，不过是他的面之辞，我却不这么看。文大侠兄弟情深，眼见骨肉遭难，岂有不尽力相救之理？何况求医问药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举，若这神医要你做恶方才肯救治令弟也就罢了，如今医生尚未发话，怎么你倒被旁人三言两语说得要走？这位公子说神医若是救了令弟便是惹上唐门，唐门固是可怖，但却也不是人人都怕它。惹与不惹，也该由神医说了算。你如此自以为是，是小觑了神医当他是怕事之徒吗？”

    他之前听文成德转述其弟受伤的经过暗生钦佩，又见文成德兄弟心地仁厚，竟给那踏月公子几句话挤兑得要走，是以有心助他臂之力，最后句明斥文成德，暗中却是激那百毒药王。他这用心在场诸人哪个听不出来，文成德面露感激之色，那踏月公子却脸色变，斥道：“哪来的小猴崽子在此大放厥词！还不与我滚了出去！”折扇并朝周子峻点来！

    周子峻将身闪，呛啷声拔剑出鞘，剑身横还了招。剑势未收，突听耳畔风响，颗石子不知自何处呼啸而来正撞在他剑上，虽只是颗小小的石子，然而力若千钧，他只觉虎口巨震拿剑不住，手抖，剑锋竟被撞得倒斩自己手腕！他情急之下手松，剑往下落，随即膝盖屈，右膝在剑身上弹，右手转又将剑柄握住。眼前花，却是文成德闪身挡在他身前，大声道：“况先生，这小兄弟无意冒犯，还请你念他年幼不懂事，不要怪罪。”

    周子峻这才知道适才那石子是茅屋中那百毒药王所射，他心道这百毒药王来便有意斩断自己手腕，下手好不歹毒，难道真是因自己适才出言冒犯了他？那他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念未了，只听对面踏月公子道：“年幼不懂事？无意冒犯？哼！谷口大字写的清楚明白，‘佩剑入此谷者自断双臂。’这小子明知故犯，堂而皇之地在黄泉谷内拔剑行凶。文成德，你这般护着他，莫非他竟是你约来的帮手？还是他与你早有勾结，之前他那番说辞，乃是你安排他说的？”

    他面说面不停地甩手，似是手上沾了什么秽物般。周子峻和文成德固不明白，却只有他自己心下清楚。适才自茅屋中弹出两颗石子，袭周子峻袭他，周子峻自是险遭了断手之祸，他却也是被震的手臂好不酸麻。

    文成德道：“我与这小兄弟素昧平生，踏月公子你不要以己度人。”

    踏月公子冷笑道：“素昧平生？那他替你讲话……”突然目光瞥瞥到周子峻背上背着的小姑娘，“咦”了声，道：“小子，你是来求医的？”言下大是诧异。

    周子峻道：“不错，我这位小妹妹中了无名之毒，性命垂危，我是来请神医诊治的。”

    踏月公子失笑道：“你要求神医救她性命？那你还替文成德说项？你不知百毒药王日只救人的规矩吗？”

    听得这话，周子峻不由大吃惊，失声道：“什么？”

    见他吃惊踏月公子哼了声却不说话，倒是文成德长叹声道：“不错。在你到来之前况先生已向我二人说明，他素来不喜救人，黄泉谷亦非医馆诊所，是以定下规矩，每日里只救人。”

    周子峻瞠目道：“那……那若日间来了许人怎么办？难道要他们个个排到明日、后日、猴年马月去吗？”

    文成德叹道：“这倒不会。只因黄泉谷虽是医冠天下，但江湖上也都知道入谷不易，若非当真遇到不可解决的难题又或是病人危在旦夕，也没少人敢闯那冥河阵，勿论入到谷中了，是以平日并不曾发生过什么冲突。不想今日恰逢我与踏月公子都有求而来……”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转头看了踏月公子眼，后者却也恰在看他，二人目光接随即转开，心中却都是般心思：瞧这少年平平无奇，怎生竟有本事闯过这黄泉谷口的冥河阵？

    要知这冥河阵是黄泉谷的看家护卫，乍看平平无奇，内中却藏有上万种变化，若攻若守，欲杀欲放，皆看谷主心。当年因那件事江湖各派围攻黄泉谷未建其功，便是被拦在了这阵上。其实想也知道，若非冥河阵难过，这黄泉谷的大门只怕早给前来求医的江湖中人踏破了。他二人皆是武林中的流高手，过那阵势却也颇费了番功夫，看这少年年纪轻轻，适才与踏月公子那招过手看来身手亦不过尔尔，再兼身负幼女，却是如何闯过那冥河阵的？莫非这小子竟是深藏不露，又或是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他二人心中起疑，周子峻亦是思潮起伏。他之前只当医者父母心，这神医便是脾气再怪，救人总还是要救的，哪知这神医竟并不以大夫自居，竟定下这般不近人情的规定！却也终于明白先前踏月公子为何要激文成德离开，不觉将对他的嫌恶之心略去了两分，心道我倒要怎生想个法子让他把人都救了才是。正自思索，突听个声音道：“文成德。”这声音突如其来，让场中三人都是惊。

    周子峻只觉那声音低沉暗哑，扭曲怪异，便如墙壁裂缝中吹进的道风般阴森冷凝，飘摇不定，十分难听。他先是愣，随即省悟，说话这人正是此间的主人“百毒药王”，但随即心想听大毛说那神医是位十分慈祥的老者，听这声音怎么全然不似。

    文成德听得他叫急忙答应，只听那声音道：“那小子虽然无礼，却也说得没错。区区唐门我还不放在眼里！你要我救你兄弟却也不难，你将那小子的双手砍下来，我便替你兄弟驱毒。”

    此言出，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文成德第个道：“什么？”

    那百毒药王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佩剑入我黄泉谷，石碑上写得明明白白，须得自断双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