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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5

      墨道不销魂 作者:李陶风

    几天他脑子费了不少,琢磨着怎么套出别人的话,又不至于暴露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还得逢迎附和通州的各位师叔,真是心累。走出了,看看这天高云淡,深深呼吸,神清气爽,招了辆黄包车回了旅馆。

    到了旅馆,坐踏实了,翻出前几日买的纸笔,这回给哥哥的信里总算是有点实际内容了。通州堂口与上海各支都不相同,活动范围小,人也少,消息还算灵通。然后照搬了打听来的原话,最后向哥哥问好、报自己平安。封了信,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睁开眼天已经黑了,整个人浑浑噩噩、懒懒散散,肚子饿得直叫却不愿意起来找口吃的,最后饿到头都发蒙了,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又跌进梦乡。他做了些梦,看不清听不清,咿咿呀呀有人唱戏,此起彼落有人叫好,挤挤插插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天桥。

    严天佐起了床,看到外面又是晴好的天气,前两天的雨水也差不干透了,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摇摇脑袋,把这几天占满头脑的事情甩甩干净,这才腾出了点空隙。等他走出旅馆的时候,突然想到还有曹恩凡那么个人,连串想起了自己临去通州时是怎么盘算着回来时如何跟他讲故事的。可当时怎么想的来着?严天佐时间竟忘却了。既然如此还是先别去见,好好回忆回忆再说,于是决定先去哈尔飞转圈。

    章晋平对严天佐的突然消失,心里也有疙瘩,本来是想拿他当兄弟的,尽管也知道自己和人家差着大截子,却看他热情实在,自己竟把中间这沟壑忽视了。话说回来,他也看得清,严天佐还是跟曹恩凡走的近些,所以每次问起来,曹恩凡的脸色都特别难看,想是他比自己对这件事还要在意的,两次三次之后,也就不问了。

    曹恩凡也避开这事儿不去想,偶尔想起来就告诉自己那人应该是离开北平了,至于为何不打招呼,可能是有苦衷。转过头来又跟自己说,也许人家压根儿就没当自己是朋友,兴致来了跟自己套套近乎而已。就算是当朋友又能怎样?不过就是个朋友。可无论怎么想,在他心底,他总还是有个念想,说不定严天佐只是办事去了,办完就回来了,不定哪天呢。

    只要想起来,就是翻来覆去,曹恩凡自己也烦了,后来干脆强制自己不能去想。认识了这才久,至于么?

    入秋乍冷,曹恩凡好生生的突然就染了风寒。等下午时,浑身忽冷忽热,脑袋昏昏沉沉阵阵迷糊。他跟章晋平说自己许是病了,早点收了吧。

    章晋平看他脸上红的不对劲,赶紧就把场散了,又拉着他去药堂看了病抓了药,把人送回了家。

    这小院子虽然寂寞,但总是进了家门,曹恩凡莫名踏实了下来,把章晋平劝走之后,去厨房取了小药炉出来,想起上次煎药时爹还在呢,叹口气,把小药炉拿到了院子里。头疼的厉害,哪有什么力气煎药,便磕磕绊绊地回了卧房睡了。

    前天童飞来看过他。他说不上高兴,但也没拒人千里,请进来喝喝茶聊聊天,最后好好把人送走了。

    童飞故意跟他磨蹭他看出来了,曹恩凡这么对自己说,只要他不动手动脚,就还能视他为大哥。言语上,自然是曹恩凡落了下风。童飞找个机会就能逗弄他几句,听得他脸红却不心跳。那时,他忽然生出种可惜。但凡自己对童大哥有那么点爱慕,或许活得都能比现在快乐些,毕竟童大哥对他是很好的。

    “这鸟儿你还真养着呢?”那天他进了院门,不等曹恩凡让下就径直走进了屋子,“天儿冷了,你放这儿别冻着它们。”

    正厅总是敞着门,过堂风飕飕的,童飞起来去关门,曹恩凡拦住他说:“别关门了,不透气,我把它们拿里屋去。”

    童飞立在正厅当中,大度地笑,随曹恩凡去了。

    童大哥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笑的,严天佐也是整天对着他嬉皮笑脸,可曹恩凡却觉着这完全是两种笑。童大哥的笑让他警惕,甚至想远远地跑开;而严天佐的笑却总能让他跟着也想笑。想着那张笑脸,曹恩凡竟眼前失焦,呆呆地笑了。

    现在两只鸟儿叽叽喳喳在曹恩凡床头叫着,病得头顶冒火的人把被子盖过了脑袋。他有丝丝希望有人来敲他的门,又怕那人是他不想见的,想见的那个又不知道去哪了。

    《红娘》首演的戏票还得过两天才卖,中秋头天也有场好的,而且已经售完了大半场了,严天佐便买了两张,乐呵呵地跑去曹恩凡家,赶着中秋看场戏也不错。秋阳暖而不灼,照在砖墙灰瓦上,照在干燥的土路上,照在来往的人群和叫卖的小贩身上,严天佐迈开大步走着,有风吹过来,稀疏的树叶被摇得沙沙响,他走得来了兴致,颠儿颠儿地小跑了起来。

    快到曹恩凡家门口,他才意识到,这么白眉赤眼地来了,万他不愿意跟着去看戏呢,白拿两张票来也没用。在胡同儿口踟蹰半晌,灵光闪,扭头走了回去。连跑带颠儿地去了康爷爷家。

    敲了二十下门,康爷爷才慢慢悠悠把大门敞开,见是严天佐,有点愣,虚着眼睛看了会儿才认出来。

    “哟!这不是恩凡的朋友吗?”

    严天佐伸着脖子朝里望,影壁挡住了视线,他又踮起脚来。“是我啊,康爷爷,您自己在家?”

    “对啊,天儿天儿就我个人。”

    “那个,我来看看您。”在这儿也看不清,严天佐干脆稳了。

    “恩凡呢?没来?”

    “他……那个,”兴起来的,还真没想到自己突然出现有不合适,严天佐干脆胡诌了个理由,“他,他病了,不舒服。那个,您能让我先进去吗?”

    “哦哦,先进来吧。”

    严天佐直勾勾地奔进院子,看那树金桂没被雨打风吹去,高兴地喊了声:“太好了!”

    “什么?”康爷爷从身后跟了过来,“你说恩凡病了。”

    “啊?对。”严天佐望着那树说,“康爷爷,您这树是不是挡着光啊?”

    “这树啊?”康爷爷绕到桂树旁边,抬头看看,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顺着光线,只见片树影落在窗棂上,倾在屋子里,“嗯,是,我那屋里总照不见光。恩凡什么病啊?”

    “冻着了吧。”严天佐扫了圈,看到了厨房,那里边应该有劈柴用的斧头,“我帮您修修这树吧。”

    “啊?”康爷爷还没想明白,严天佐就进了厨房,从灶台边找到了斧头,回到院里,奔着根粗壮的树枝就砍了下去。

    “唉!”康爷爷再想问句,已经晚了,那树桂花下子瘦了三分之,娇俏的明黄花瓣纷纷扬扬浮在阳光里,悠悠地洒了下来,落了严天佐满身。

    “现在能见光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