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艺术——学院派  林鹤篇 作者:潘郎

    车过来的时候我就想问来着——”

    林鹤示意蒋硕宇松手，临时起了坏心：“想知道吗？检查完了我再告诉你。好好休息，明天见。”时效有限的谜，称不上趣味，可他中意蒋硕宇的表情。那个男人脸忍耐的，老实。

    蒋小雨听林鹤的话，即便声音哭哑了也端正回答问题：“……我没回家，不敢回家，托同学给他打的电话，我怕我开口就哭了。林鹤哥，我憋得难受——”

    “明天有课吗？”林鹤走了五路，走回了家，难受坚韧绵长。

    “上午有，有两节专业课——”

    “下了课来医院，待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不管你哥怎么样，你都不许缺课，不能挂科。”蒋硕宇翻出了搁置在茶几里的半包烟。香烟回潮了，落进肺里是另种苦味。“好了，你休息吧，我挂了——”

    “林鹤哥！”女孩儿又哭了，那么轻易。哭了。“谢谢你！林鹤哥！”

    “挂了。”林鹤缩在沙发里，想象眼泪。都是别人的眼泪，他哭不出来。熬过了漫长的等待，现实定不会美好，林鹤知道的，都知道，却没料到残忍至此。“蒋硕宇，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的死去呢？安安静静的，不要让我知道。”不要相遇，不要狼狈，他也可以安安静静的暗恋他辈子。

    阳光洒进客厅，浅金色的，泡沫般的朝气。林鹤头疼，因为香烟，也因为失眠，勉强着自己洗澡刮胡子换衣服，在小区便利店里买了包红万接连抽了三根才有了点儿生气：“再给我瓶牛奶。”喝光了，也许说出来的话就变成牛奶味的了。

    蒋硕宇也不怎么好，哭过的眼睛肿了，有点儿滑稽。因为许教授打过招呼，他们插队排第做完了检查，过后许教授又亲自过来关心了下，让他们放心报告也会尽快帮他们出。“许教授人真好。”蒋硕宇的感叹实在不通人情世故。

    林鹤也懒得说关系各种的。“还来得及吃早饭，想吃什么？”他看了眼腕间的表，还有空儿去蒋硕宇公司，顺便带午饭回来——

    “胃有点儿不舒服，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林鹤霸道得孩子气，买了四五种口味的粥摆蒋硕宇跟前儿。“挑你吃得下去的吃。”

    “太了！你也吃点儿——”

    “我现在得去你公司辞职。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蒋硕宇扣着自己的板砖儿诺基亚，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能回家帮我拿下充电器吗？就放在写字台的第二个抽屉里。这是我家的钥匙。这把是开防盗门的，这把是——”

    “行了，到时候我自己试。”林鹤压根儿就没想试。“就在病房里呆着，哪儿都别去——”

    “我不是孩子——”

    “你比孩子都不如！孩子饿了痛了会哭会找人——”林鹤又生气了。如今的蒋硕宇时刻考验他的修养。“总之，等我回来。”

    “嗯。”蒋硕宇扬起嘴角，如从前。

    林鹤开车去快递公司三言两语的办妥了蒋硕宇的辞职手续，又转道去了宣德斋打包了几个清淡的菜，回医院的路上买了部新手机。蒋小雨比他先到。兄妹俩看就是抱着哭过回了，没出息。“午饭。”林鹤把满当当的外卖袋交给了蒋小雨：“里面还有部新手机，是给你哥的。我没时间去你家。”

    蒋硕宇被缺了口的苹果标志吓着了，连忙摇头：“这太贵了！要是没时间，不拿也没关系的！反正我没什么电话——”

    “不给你女朋友打么？”林鹤还记得那个俗气又大方的女人。蒋硕宇想娶的女人。

    蒋硕宇愣了愣，抿唇道：“吃饭，小雨都饿了吧？”不对劲儿，三个人都知道不对劲儿，没人说破。蒋小雨顺了她哥的话大口吃饭，差点儿把自己吃哭了。

    林鹤意思了几口，去花园抽烟。从眼前经过的人到底哪个才是健康的？他如此猜测着，丝毫没有精神，连烟都安慰不了。蒋硕宇走了过来，坐到他身边，管他要烟。“你生病了。”林鹤把香烟揣进了口袋。

    “我只是胃有问题，肺是好的。”蒋硕宇挠着后颈，不执著。“我听小雨讲了。谢谢你赶回来。”

    如果“谢谢”可以治病就好了，林鹤余生都会感谢蒋硕宇。“蒋硕宇，你怎么能把自己活得这么不堪？”他直想问他的，问了，比蒋硕宇本人还要失落。

    “至少我努力了，直在努力。”蒋硕宇堂堂正正的提起痛苦，成年后第次，也许以后不会再有了。“林鹤，知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想告诉你我的□□在哪儿，密码是少，想拜托你照顾小雨，可能的话，再关照下秀萍；我想告诉你幸好遇到了你，在我死的时候至少有个朋友给我上香；我想告诉你我不想死，点儿也不想——可我没法儿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傻瓜。”这次，林鹤不生气了，心里酸得要命，情绪在神经里游弋，突然想念田辛，想念他的拥抱。想念所有。“所以你有结论了吗？”

    “结论？”

    “死，还是活？”

    蒋硕宇沉默了很久。“我想活下去，努力活下去，就算活不了久。”

    “那就好好活着。”林鹤给了蒋硕宇根烟，是奖励。“最好活很久。”

    “最好。”蒋硕宇深吸了口烟，笑容满足。

    ☆、第 30 章

    隔天，报告出来了。同样的结果再被告知次，蒋硕宇比其他人都镇定。许教授放缓了语气：“我同肿瘤科室的主任起看的报告，溃疡型贲门胃底癌，已经侵及食管下端和胃体，伴有淋巴转移，算是中晚期了。要进行切除手术，原则上当然是越快进行越好，但是这还要根据小蒋的术前化疗效果和他本人的身体状况决定。如果你们没问题，我就跟肿瘤科那边商量下治疗方案。”林鹤只要求最有效的治疗方案。“这个你放心，我肯定会尽我所能。”许教授对蒋硕宇说了些宽慰的话，并让他戒烟戒酒：“你还年轻，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希望还是挺大的。”医生的安慰总比旁人有用，蒋小雨激动坏了。“行了，先回病房休息吧，避免劳累，放松心态。”许教授看着兄妹俩走远了，拉住了落在后面的林鹤，悄声：“你过来下。”合上办公室的门，许教授郑重其事：“林鹤，我得跟你实话实说，你朋友这病拖太久，已经是晚期了，进行手术肯定有助于延长他的寿命，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希望你能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林鹤攥紧了拳头：“做了手术能活久？”

    “这个很难界定。你朋友虽然年轻，但身体质素太差了，癌细胞也发生了血性转移，我们在肝区发现了转移灶。当然，病人的心态也是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