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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红衣 作者:牧羊的小男孩
他们,众人就都捧着他们。你说可气不可气?”红杏道:“也犯不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这两句话不觉感动了小燕心肠,由不得眼圈儿红了,又不好意思无端的哭,只得勉强笑道:“你这话说的是。昨儿世宝还说:明儿怎么收拾房子,怎么做衣裳。倒像有几百年熬煎似的。”
红杏听了,冷笑两声,方要说话,只见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走进来,手里拿着些花样子并两张纸,说道:“这两个花样子叫你描出来呢。”说着,向红杏撂下,回转身就跑了。红杏向外问道:“到底是谁的也等不的说完就跑。‘谁蒸下馒头等着你——怕冷了不成?’”那小丫头在窗外只说得一声:“是云秀姐姐的。”抬起脚来,咕咚咕咚又跑了。红杏便赌气把那样子撂在一边,向抽屉内找笔。找了半天,都是秃的,因说道:“前儿一枝新笔放在那里了怎么想不起来?”一面说,一面出神,想了一回,方笑道:“是了,前儿晚上画眉拿了去了。”因向小燕道:“你替我取了来。”小燕道:“梅香姐姐还等着我替他拿箱子,你自己取去罢。”红杏道:“他等着你,你还坐着闲磕牙儿我不叫你取去,他也不‘等’你了。坏透了的小蹄子!”
说着自己便出房来。出了栖风楼,一径往张敏院内来,刚至湖心亭畔,只见世宝的奶娘韩嬷嬷从那边来。红杏立住,笑问道:“韩奶奶,你老人家那里去了怎么打这里来?”韩嬷嬷站住,将手一拍,道:“你说,好好儿的,又看上了那个什么‘仁哥儿’‘狗哥儿’的,这会子逼着我叫了他来。明儿叫上屋里听见,可又是不好。”红杏笑道:“你老人家当真的就信着他去叫么?”韩嬷嬷道:“可怎么样呢?”红杏笑道:“那一个要是知好歹,就不进来才是。”韩嬷嬷道:“他又不傻,为什么不进来?”红杏道:“既是进来,你老人家该别和他一块儿来;回来叫他一个人混碰,看他怎么样!”韩嬷嬷道:“我有那样大工夫和他走!不过告诉了他,回来打发个小丫头,或是老婆子,带进他来就完了。”说着拄着拐一径去了。
红杏听说,便站着出神,且不去取笔。不多时,只见一个小丫头跑来,见红杏站在那里,便问道:“红姐姐,你在这里作什么呢?”红杏抬头见是小丫头苹果,红杏道:“那里去?”苹果道:“叫我带进杨世仁爷来。”说着,一径跑了。这里红杏刚走至青石桥前,只见那边苹果引着杨世仁来了。那杨世仁一面走,一面拿眼把红杏一溜;那红杏只装着和苹果说话,也把眼去一溜杨世仁:四目恰好相对。红杏不觉把脸一红,一扭身往海棠院去了。不在话下。
这里杨世仁随着苹果逶迤来至栖凤院中,苹果先进去回明了,然后方领杨世仁进去。杨世仁看时,只见院内略略有几点山石,种着芭蕉,那边有两只仙鹤,在松树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笼着仙禽异鸟。上面小小五间平房,一色雕镂新鲜花样,上面悬着一个匾,四个大字,题道是:“海棠春。”杨世仁想道:‘栖凤院’现在也没栖凤了,是不是该把名字得改改呢。
“快进来罢,我怎么就忘了你两三个月!”杨世仁听见是世宝的声音,连忙进入房内,抬头一看,只见金碧辉煌,装修华丽,却看不见世宝在那里。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一对儿十五六岁的丫头来,说:“请二爷里头屋里坐。”杨世仁连正眼也不敢看,连忙答应了。
又进一道碧纱厨,只见小小一张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世宝穿着家常衣服,着布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见他进来,将书掷下,早带笑立起身来。杨世仁忙上前请了安,世宝让坐,便在下面一张椅子上坐了。世宝笑道:“只从那个月见了你,我叫你往书房里来,谁知接接连连许多事情,就把你忘了。”杨世仁笑道:“总是我没造化,偏又遇着叔叔欠安。叔叔如今可大安了?”世宝道:“大好了。我倒听见说你辛苦了好几天。”杨世仁道:“辛苦也是该当的。叔叔大安了,也是我们一家子的造化。”说着,只见有个丫鬟端了茶来与他。那杨世仁嘴里和世宝说话,眼睛却瞅那丫鬟:细挑身子,长脸儿,穿着大红袄儿,青缎子坎肩,白绫细褶儿裙子。那杨世仁自从世宝病了,他在里头混了两天,都把有名人口记了一半,他看见这丫鬟,知道是梅香。他在世宝房中比别人不同,如今端了茶来,世宝又在旁边坐着,便忙站起来笑道:“姐姐怎么给我倒起茶来我来到叔叔这里,又不是客,等我自己倒罢了。”世宝道:“你只管坐着罢。丫头们跟前也是这么着。”杨世仁笑道:“虽那么说,叔叔屋里的姐姐们,我怎么敢放肆呢。”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
那世宝便和他说些没要紧的散话:又说道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又告诉他谁家的丫头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又是谁家有奇货,又是谁家有异物。那杨世仁口里只得顺着他说。说了一回,见世宝有些懒懒的了,便起身告辞。世宝也不甚留,只说:“你明儿闲了只管来。”仍命小丫头苹果送出去了。
杨世仁出了栖凤院,见四顾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