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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璃毫不犹豫地把她沾满了土灰的手从自己头顶掀下来,赏了她一个白眼。
两人进了屋。
屋里倒是比外头整齐了许多。
木桌、木椅,糊的齐整的棉纱窗,甚至在南面墙上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上面摆了些陶泥塑胚,另有几本装线松沓脱落了的书籍。
宁娆瞧着那书有些年岁了,脆的跟枯叶似的,也不敢碰,只弯了腰贴近去看,依稀能看清,一本是《左传》,一本是《春秋》。
她要把江璃拉扯过来,却见他凝着壁柜旁的案桌,痴愣发呆。
这案桌铺了案帷,粗布织就,垂下来一直遮住了案脚,案桌上摆着一个铁锈色的大肚冰瓷瓶,灰蒙蒙的落了些许污垢。
这又是什么稀罕玩意?
宁娆好奇地上前,刚伸手要碰,蓦然停住,歪头看向江璃。
江璃正恍惚出神,见她一脸殷切,不由得轻挑唇角和缓一笑,冲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首肯,宁娆放心地去摸那冰瓷瓶。
抹去瓶身上沙沙尘埃,瓷骨光滑如镜,冰凉玉沁,从瓶颈到瓶尾,线条优美流畅,浑然若天成。
她不禁想要拿起来看一看。
可……竟抬不起来。
岂有此理!一百多斤沉的石头她都能举起来,一个破瓶子她会拿不起来?
劈开叉,扎稳下盘,卯足了劲儿再去抬。
案桌不堪重力,发出了“吱呦”的碎响,突然,“刺啦”一声尖啸入耳,案桌四脚离地,被宁娆生生地整个搬了起来。
宁娆惊诧,低头看去,发觉这瓶子竟然是和桌子连在一起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江璃。
江璃负袖站得笔直,墨衫垂洒,犹如画中沉稳清矜的仙人,默默然看着举着实木案桌毫不费力的宁娆,道:“阿娆,你还记得我们刚相识时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宁娆把案桌抬到眼前,仔细看瓷瓶与桌面的连缀之处,满不在意地摇头。
江璃的声音若天外编钟,优雅且淡定:“你说,你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弱女子。”
哈?
宁娆一呛,差点丢了手中这个重家伙。
她堪堪稳住,把案桌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讪讪地回身,对上江璃的视线,把胳膊端庄平整地收于襟前,轻声道:“那我现在开始手无缚鸡之力,还来得及吗?”
江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哼了一声:“手无缚鸡之力?你缚的是铁□□!”
说完,上前抱住瓷瓶,向左转了一圈,又向右转了一圈,后面的墙面突然自中间裂开了一道缝,‘呼啦啦’地向两侧退,墙壁之后现出了黑漆漆的另一方天地。
宁娆惊得目瞪口呆。
江璃从袖间摸出一根短蜡烛,拿了柜上的打火石点燃,拉着宁娆的手,叮嘱:“紧跟着我,不许乱跑乱跳。”
往前,是向下的石阶,江璃拽着宁娆走得极慢,幽昧的烛光将脚下路一寸寸照亮,是凹凸的砂砾。
再往里走,便见到一些微弱的光,宁娆定睛细看,竟是几颗头颅大小的夜明珠。
幽暗莹澈的夜明珠光芒如雾一般轻盈盈的散开。
宁娆惊奇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密室?”
这里面空旷,久不见天日,声音打在两边壁上,被回旋放大。
江璃怕她绊倒,低头把她身前委地的裙纱撩起,捏在手心里,缓缓道:“当初我被父皇贬到了沛县,本也是住在城中驿馆,可只住了三天就遇刺两回,最后一回那柄淬了毒的剑尖离我只有一寸,幸亏太傅及时刺死了刺客,将我救了下来。从那以后,太傅怕我再遇不测,就连夜带我进了陶公村。他命左右心腹修了这么一个密室,平日里若是无事,不论白天黑夜我都是在密室里,不出去。”
接着往前走,果然有一张窄窄小小的榻。
榻上铺着茵褥,整齐平展开,顺顺垂下,一点褶皱都没有。
宁娆看得心里发痒,慢慢地把手从江璃掌心里抽出来,大咧咧地弯身坐到上面。
密室里阴潮,又久无人烟,一落榻便有一股霉味儿飘出来。
可是她丝毫不嫌,反倒贪恋地趴在上面,抱着襦枕,将脸埋进去,充满神往:“好小啊,那时候你也很小吧……”
江璃垂眸看她,因刚刚牵起惨淡往事而不自觉浮上的寒冽暗恨慢慢褪下,眸中如染了烛光的温暖,俊秀的脸上渐渐浮起柔隽的笑。
那样的宠溺与爱恋,似乎经年的玄冰也能融化。
他笑说:“刚开始是挺小的,可随着年岁渐长,这榻就有点不太够用了。太傅还商量着要给我买一张新的,还没来得及买,长安就传来滟妃的死讯,父皇召我回京了……”说到最后,神色又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宁娆浑然不觉,只一头扑进这小小的榻,小小的枕上,呢喃:“我要把它带走,带回长安……”展开双臂平躺在榻上,果然半边胳膊都落在外面,她莞尔:“你都怎么睡?是不是这样?”
江璃笑道:“我才不会像你这么睡觉不老实。”说罢,弯身把宁娆扶起来,掸了掸她衣衫的灰尘,道:“别坐了,别把自己弄脏了。”
宁娆蜷起腿,抱住膝盖,甜甜一笑:“这里是你住过十年的地方,怎么会把我弄脏?我可喜欢这了。”
她握住江璃的手,低头想了想,突然煞有介事地问:“你在这儿住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江璃一愣。
宁娆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