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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清悠柔润,如潺湲细流,不慌不忙的淌过,让宁娆逐渐平静安沉下来。
她将今夜发生的事情无巨细地说给江璃听:“我怕南莹婉那样说那样做是在诈我,便自始至终都没承认她说的关于沈易之的事。可后来,我听她话里话外,似乎已格外笃定,若是他们没有证据,怎会如此?”
江璃的神色阴沉下来,覆在宁娆手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思忖良久,才道:“那高兆容和合龄呢?”
“我和南莹婉到冼尘宫时他们已经在那里了,合龄和高兆容见了我们似乎很是惊讶,高兆容还口口声声说是我邀他们前去相见的。”
江璃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南莹婉的背后还有人。”
宁娆也是这样想,可沈易之这个人实在是一个太大的噩梦,她心间的忧虑越积越深,难以纾解,不禁问江璃:“若是沈易之真得在他们的手里,会怎么样?”
江璃轻挑唇角,“如南莹婉所说,天子毁誉,群雄攻之,那件往事一旦被公之于众,只怕各路心怀叵测的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妄图瓜分大魏天下。”他垂眸沉默片刻,道:“大魏以儒法立国,最终孝悌纲常,有些错一旦被昭告于天下,便是万劫不复。”
宁娆在江璃身边许久,看惯了他于危难中依旧沉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模样,还从未听他说过这般消沉的话。
她担忧道:“景桓可有办法化解吗?”
江璃唇角上的那么笑突然变得诡谲而幽深:“自然有。”
他轻手拖过被衾将宁娆裹住,隔着绸被揽住她,道:“这世上所有的道理都是在安稳平和时讲的,可一旦到了绝境,便只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他瞳眸幽深,看向宁娆,“若真到了这一步,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会。”宁娆不假思索答道。
江璃脸上却毫无悦色,摇了摇头:“你答的太快了。”
宁娆仰头看他:“我若是答的慢了,你就会我说犹豫,爱你之心不够坚定。”
江璃低头拂开她散落在额角的碎发,满面宠溺眷恋,深深凝睇着她,神色认真道:“很多事,需要细细思索,仔细权衡,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才往往是最终的抉择。而冲动之下的决定,往往是靠不住的。”
“阿娆,我不介意被你拿来与旁人权衡比较,你现在就想,一边是我,一边是云梁,云梁的这一边有可能还有你的姐姐、景怡、你的义父,甚至于你的父亲,你会选择哪一边?”
宁娆的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声音有些发颤:“你觉得这件事和云梁有关?”
江璃道:“不一定。”
宁娆面露疑惑,他温和耐心道:“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显然已是剑拔弩张,与其到时候你左右为难迟迟做不了决定,或是匆忙之下冲动做了决定日后后悔,倒不如先想明白了自己会向着谁,先做好抉择,免得到时候为难。”
宁娆在他的怀里垂敛下眉目,缄然片刻,绞紧了被衾的绸面,低声却无比笃定地道:“站在你这边。”
江璃搂着她笑了,并非那种满含心事,捉摸不透的笑,而是真正的开怀畅然。
宁娆仰头觑看着他的神色,觉得他应该不生气了,便试探着问:“那我要是说不站在你这边怎么办?”
江璃挑了挑眉梢,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语气却甚是狷狂,“你若是吃里扒外,我就把你关起来,等这些事都了了,再把你放出来,然后……”他低头看向宁娆,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笑说:“再慢慢教育你什么叫夫为妻纲。”
宁娆:……
她算是明白了,反正他不能吃亏。
腹诽了一阵儿,宁娆又担心起来:“我的身份在武德侯和合龄公主面前暴露了,会不会影响你的大局?”
江璃沉思片刻,道:“此事疑点重重,我还得进一步查探,恐怕南燕使团暂且不能回国了。”
是呀,自然不能让武德侯回去,若是一旦放他离开了长安,那么就难保他会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南燕自内乱以来由上及下便对云梁极为排斥憎恨,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宁娆的身份,只怕大魏和南燕的联姻邦交又会横起波澜。
江璃见宁娆那张小脸又皱到了一起,抬手抚开她面上皱起的纹络,宽慰道:“莹婉把沈易之摆了出来,那种情形下你摸不清她的套路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她自幼为人处世便极为冲动,那个时候你要是不顺着她,她没准儿真能做出来当着文武百官和南燕使团的面儿把她知道的抖落出来,若是那样,只怕情形会比现在遭上百倍。”
他目光微渺,有些低怅,喟叹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当年易之的话说得没有错,这种事一旦错了,总会遭报应的。”
宁娆听出了他话中的积郁,甚是心疼地轻抚住他的面颊,道:“我们就想着怎么解开当前困局,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了,我们都往前看,好不好?”
她目光晶莹地凝着江璃,让他黯然沉郁的脸色稍稍转亮,他想要将她紧搂进怀里,可又顾念着她的伤势,只有隔着被衾轻轻拢住,向她保证:“阿娆,你不要怕,当年我既费尽了千辛万苦坐上这个位置,就断不会轻易让旁人把我拉下来。我绝不会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
宁娆自是信他的。
她微微一笑,调侃道:“这句话我倒是信,从来只有你算计旁人的,端没有旁人能算计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