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分卷阅读70

      跨过角门,立即便听得弦声悠扬,颤颤儿的,勾动人心魄。待他们走近了,从月亮洞里望进去,只见一道郊秀的背影,坐在长案后面,微低了头,拢捻挑抹,娴熟按筝。

    乐音里,众人仿佛看到一片悠悠江面,微波徐谰,夕阳江下,将江面映得暖红。鹬飞鹤袅,鱼鸭嬉戏,捕鱼的人们干完了一天的活,妇人们升起炊烟,遥望水天一色,静谧安宁。

    弦声渐终,月昭起身,徐有贞首先从意境中醒起,尤回味不已,跟着起身,问:“此曲何名?”

    “渔舟唱晚。”

    “令人悠然神往。”

    “比之先生高雅,多了丝烟火气。”

    “下里巴人,不见得不比阳春白雪。”听商辂插话,月昭才发现院门外站了这么多人,尤其瞥到仙鹤补子的官袍一角,又惊又喜,想多看一眼,却又不敢,转念之际,徐有贞已经行礼拜见,她慌慌也跟着做了。

    “参见沂王殿下。”于谦示意他俩起来后,朝小屁孩儿作躬。

    “平身吧。”

    “谢殿下。”

    “昭昭,”小屁孩儿咬耳朵,朝于谦方向指指:“这个人是谁啊?”

    月昭噗嗤,敢情他装没作样的让人家平身,实际半点没弄清这个人家是谁呢!而且,咬耳朵也就算了,为啥明明是咬耳朵,声音还半点不放低,瞬间她可以看见商辂徐有贞及一众先生的满脸黑线。

    “这位是于大人——”

    “是少保,”于谦道:“谦惭为少保,却从未一天履行过该责,万分不该。自今日起,忝为殿下解惑。”

    听到的人无不大吃一惊,他这是要来当讲师吗?

    商辂心中是有气的,道:“可惜,少保是太子少保,如今的沂王殿下,却已经不是太子。”

    明代体制,太保、太傅、太师并称三公,少保、少傅、少师并称三孤,此前于谦是兵部尚书,正二品,加了少保衔,从一品。从一品看来也没什么,但要知道,明自立国以来,加过三孤三保的,不超过十人——而且此位之尊荣,本是作为教导储君而立,以明朝格外尊师重道的传统,以后天子的老师,多么光荣的事?到后来,甚至因为难得,兼加衔此位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本来应该做的本职工作,即教导太子的职责渐渐就转移到了大本堂名儒身上,三公三孤,政务繁忙,基本成为名义上的老师而绝少真正涉及讲解工作。

    而如今,当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不管,太子不是太子了再来说当什么老师的话,在商辂看来,完全是因为心有不安而已。

    于谦没有立即回答,商辂亦发觉在众人面前作此口诛忿忿之态,既不妥,也不该,默不作声,往内屋抬手:“大人,里面请。”

    一进了屋子,于谦并没有坐下,而是垂手肃立,微微仰着头。商辂摒绝众人,甫张嘴,于谦叹一声:“弘载兄,”他唤他的字:“那件事,是我走错了一步。”

    他这样坦白,商辂怔楞片刻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才道:“我本以为你不会署名。就算满朝的人都署名了,剩下的那个人也不该是钟同,而应该是你。”

    于谦苦笑,签名后的那天下午,其实他去找过兴安,细细详谈,从大来说,今上初登位时,与太后说好,立上皇的儿子为太子,如今却无端废太子而改立自己之子,于圣名有亏;从小的来讲,黄闳戮兄杀侄,事证确凿,只以请易储一奏,非但免罪,还加升都督,岂不败坏士气?

    如果是别人来讲这话,兴安会厉声诘责:黄闳请易储之疏,是奏错了,无功可言?但他一向敬佩于谦,所以低声下气的答:“于少保,万岁已经说过,‘想不到万里之外,有此忠臣’。皇上既然说了这话,难道你要说皇上错了?”

    ……

    “唉,论来论去,当日情势,也怪不了你,谁敢不签?”商辂泄了气:“我自己都签了,根本没立场来说你。”

    “……”

    “没人有钟同那样的胆气,”商辂继续道:“他后来虽降了职,但没有其他惩罚,想来是你保了他。”

    “原属应该。”于谦挥一挥袖,掩住嘴,咳嗽了声,商辂先时未在意,岂知于谦越咳越剧,颊上泛赤,“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商辂急道,朝外面喊:“快请大夫!”

    在门外候着的于谦的老仆于忠、月昭带着小屁孩儿以及一众少詹士都涌了进去,大家有些吃惊,于忠迅速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倒出枚药丸,语重心长:“老爷,您又忘了吃药啦!”

    于谦接过吞下,商辂刚要吩咐人倒水,一旁已经有盏递了过来,商辂看手的主人,却是月昭。他点一点头,接了给于谦,于谦称谢,和下了丸子。于忠又捧来痰盂,于谦喉中骨碌作响,但始终热气不出,末了道罢,于忠叹气,拿清水与他漱口。

    “廷益兄这病,这么多年怎地一直不见好,”商辂道:“反而愈见让人忧心,请了好大夫看了没有?”

    于谦说无事。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岂是无事的样子,这已经不是一般泛泛的咳嗽了。商辂心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