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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上回略重,皇帝哼了声,仍然交给兴安——由于有了上次作底,钟同一举一动为满朝所关注,兴安想故技重施不得,只好召开内阁商讨,陈循高毂因曾经被逐出过内阁,如今是万事难动尊口;王文倒是在皇帝这一边,可惜月前因为江淮大水,放赈未回;剩下不得不请的胡濴王直于谦三位,兴安一直朝于谦使眼色,但于谦毫不理会。
“‘上皇之子,即陛下之子’,钟同这话说得很好,”胡濴摸着胡须:“万岁应该采纳。”
“不错,”王直接道:“父有天下,固当传之于子,乃者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且沂王天资厚重,足令宗社有托,择吉具仪,建复储位,实祖宗无疆之休。”
兴安看看自己这边,包括他在内,共三名秉笔,一为怀恩,另一为梁芳。梁芳是论资排辈跻身上来的,平素话不多,与自己也不甚亲近,指望不上,因而瞟瞟怀恩。
怀恩沉吟一下,道:“陛下尚年轻,且后宫三千,岂无宜男之女,似乎不免操之过急。”
“正是,”兴安双眼灼灼,一一扫过众人:“兹事体大,说来说去,立储是国事,亦是天家私事,况两宫太后尚在,当奏请示下为宜。”
他那一副如猫儿等着捕鼠的神情,令众臣悚然心惊。言多必失,如果一句没说好,为兴安抓住大做文章,极有可能就是一场祸事,因此寂然。
兴安收尾:“此事改日再议。”
然而钟同不折不挠,以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概,再上了第三疏。
“孝悌者,诸行之本……上皇君临天下十有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亲受封册,是上皇之臣也……更请复汪后于中宫,正天下之母仪;还沂王之储位,定天下之大本。”
“他是君,朕是臣!”皇帝怒不可遏,将奏折掷于地上,“可恶!”
兴安弯腰拾起,略略一看,随即取一张纸,写道:“司礼监奉上谕:钟同目无君上,谋为不轨,着即拿交锦衣卫审命复奏。”写完盖上银印,交给下面的承笔,从宫中递出去,当天晚上,钟同就被捕了。
“这可真是位铁铮铮的好汉,”夜里,从墙头翻过来的许彬擦着剑,喝着酒,“东厂用尽苛刑,逼问他如何交通南宫?钟御史答:‘心所为善,不敢不言,没有任何人指使。’——可惜我许彬未曾识得如此人物!”
“如今识得,也不晚。”月昭端上粽子,摆上雄黄酒,阿芬阿芷在一旁薰着艾叶和苍术,散出味道奇特的香。
“沂王殿下呢,睡着了?”
“嗯,今日放假,商大人及一众詹事带他去看龙舟,许是累了,回来吃完晚饭洗个澡就睡了。”
“这可便宜了我,”许彬拈起盘中的粽子:“看看,包得多么精致!”
“大人,”阿芬道:“您说,陛下真的会恢复小爷的东宫之位吗?”
“阿芬。”月昭道。
“姑娘,平日你告诫我们,要警惕口舌,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只是咱们这种日子,生死有什么区别?唯一有盼头的,就是冀着小爷有朝一日能走出去,咱们不用再过这种风吹草动夜夜不敢安枕的生活!”
她是憋屈太久了,月昭无言地走过去拉住她手,等她情绪平复,才道:“一着错,满盘输,正是为了小爷,为了等到熬出头的那一日,所以咱们才更要谨慎。”
“咱们真的有出头的一天?”
“一定有。”
阿芬平静下来了,手抹一抹眼眶:“姑娘,瞧我,失态了。”
“阿芷,你跟她去擦把脸。”
“是。”阿芷起身扶阿芬:“我们走吧。”
阿芬点头。
许彬啜了口酒:“万姑娘,你很会说话。”
月昭拿起杯盏,不应他,道:“今日该喝雄黄酒,来,干一杯。”
“不是吧,你要喝?”
“怎么了?”
许彬对她醉酒一直心有余悸:“你还是别喝了。”
月昭道,“这是在我自家,不怕,不用你负责。”
许彬想想,摇头。
“嘿,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月昭笑他:“就算我醉了,还会吃了你不成?”
“难说,你未嫁,我未娶的……”许彬说着,突然改了副正经神色:“万姑娘,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样?”
“呃?”
“不论沂王殿下复不复位,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年纪始终是一年年过去了,二十四番花信,你过了二十四没有?”
月昭斟酒:“正好刚过。”
“有没有为自己打算过。”
“打算?”月昭递杯子给他:“我这样的身份,目前是断不可能离开小爷的。”
“以后呢?”
月昭喝一口:“许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总不会突发奇想要娶她。
许彬接过酒杯仰杯而尽,先道声好酒,而后才道:“你是不是——”
难得看他有难以启齿的时候,月昭笑问:“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