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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这门是继母叫人来开的,她就是不痛快了。
锦儿自然是听出异样,她蹙眉:“姑娘可别这样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伙儿不能闹不愉快呀。老爷现在还在房里,太太怎么劝都不出来。他说您要是进了这院,就别想他出那屋。您和姑爷赶快帮着太太去劝他,给他赔个不是。”
林自南咬着嘴唇。她最恨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懂事,尤其是跟继母扯上边的。但大体还是要识,规矩依然不能坏,孝字顺字往头顶上压来,膝盖不弯不下跪都不成。她默不作声,手攥着凯思的衣袖。
凯思见她半晌不做声,帮她应道:“请锦小姐带路。”
锦儿如今朝凯思转了笑脸:“姑爷这叫法折煞俺了。咱们这儿规矩不这样,您叫俺‘锦儿’就成。”说着,朝快步走上前边去,做出带路的样子。
林自南忽察觉自己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了。她又想起昨儿和凯思打商量,嘴上大义凛然地说着“你不用管”,事到临头,仍觉得他在身边,确实是依靠。她问锦儿:“阿爷就只为我忘记归省,便这样儿么?”
“姑娘自个儿想,除了这件,还有别的错事么?也没有呀。您拿烟管挑门闩的事儿,俺的嘴可不会飞,没法给老爷传话。”锦儿平日在这深宅大院里,进了见的是林老爷,出了见的是林太太,憋无趣了,如今见了林自南和凯思,都觉得亲切,抖起机灵来也格外机灵。
林自南听了,望凯思一眼,见了他微微弯起的嘴角,自己也想发笑,可远远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絮絮地说什么。她敛了神色,往凯思身边又近些靠,眼睛盯着移动的脚面,进了院子。
“呀!姑爷来了,”林自南眼神漂移,耳朵却清楚地捕捉到继母的唤声,她内心冷笑一声,无论与谁同行,继母眼里先见的总也不会是她,“老爷您不出来瞧瞧么,姑爷他们来了。”
“回来做甚么?有甚么好回来的?不就是几间破烂屋子么,哪比得上崭新崭新的洋别墅?”里边人显然气极了,情面也不留起来。
林自南听了,好生不痛快,这话里不就是说她是个势利眼白眼狼么?一面要厌烦眼前抹着口红笑开的那张嘴,一面又要绞尽脑汁挤出几句安慰里边那块顽石,林自南真是焦头烂额。
“您言过了。我们的屋子不是新的,您的屋子也不旧。我和南回来,是来看您的。我和南并不是故意不回来,而是临时有事,实在脱不开身。南错过了回家的时间,也很着急。希望您能原谅我们。”她说不出口的话,凯思都自然而然帮她说了。
里边人咳嗽起来,林太太忙拍门:“您就让我进去伺候着,咳得不难受么?”
“你进来,”林老爷仍是没有松口的迹象,复扬高了声音,“养的好女儿,哑巴了?我不见你,你吃了饭,就回去罢。”
林太太瞧也没瞧林自南一眼,只是向凯思道:“我先进去了,姑爷要不去堂上坐着?”
林自南忽觉得丧气得很。这是她生平不曾遇见的受辱,在继母面前,被父亲训,这比在祖宗牌位前跪下被掴耳光还要丢脸。她看着继母打开隔扇,朝里进去,反手带上门。眼前空了,只剩几片隔扇。檐上挂着的鹦鹉,也拢着翅膀缩着头,一声也不吭。
气堵在胸口,像浪一层一层地翻,顶着眼泪涌进眼眶,颤巍巍地打转。她在心中咬牙,从牙缝里“嗤”一声地笑出来,笑自己,嫁了人了,还纠结自己那点破心思。可真是没出息极了。
林自南垂着脑袋,凯思见不着她表情,便拎起手中的礼物,问她:“怎么办?”
那彩绳悬着的礼盒,晃悠悠地在她眼前打转,隔着一层眼泪,她也看不分明,只觉得满眼都是那礼品纸的色彩,红的,艳进心里去,辣得脸上都哆嗦着疼。她想一把打开那颜色,掀到地上去,最好还一脚踩上去,踩烂了,往隔扇上砸。破罐破摔。一了百了。可她没有,从那气恼之下,她分明感到隐约流动的惶恐。瞧面前这扇紧闭的门,她猛然察觉,自己是好孤单无助的一人,像是梦做到一半,被魇住,醒不来了,喊不出,喊出了也没人听得见,想沉,沉不下,沉下了也是没底的深渊。
娘家当着夫婿拒她于门外——林老爷是气糊涂了,但继母不会不懂——这就是不让她好活的意思。她在这个家里,既无叔伯姑姨,又无兄弟姊妹,是真正的无依无靠,继母这将门一关,无异于告诉凯思,这个女儿,我们都不疼不爱,你想怎样待她便怎样待她,枉屈了我们是不理的。这便是明眼里可见的轻贱。一个翻了船落进海里的人,手搭着一根浮木活命,如今他们连这根浮木也要用海浪卷走。
林自南彻底失算了。她先前以为林老爷只是一刻的气,她回来,也就作罢了,一家子至少表面上亲亲和和。可她万没想到继母竟会做到这地步,话也不跟她讲,直接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