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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迷迷糊糊,醒了次,朝武独说:“你还不睡吗?”
    武独“嗯”了声,透着灯光,两指拈着藏宝图,翻来覆去地看那卷缂绸,又过了好会儿,才上床来和衣而卧,躺在段岭身边,与他同被而眠。
    段岭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脚架在武独腰间,侧身抱着他,自动靠上来,枕着他手臂,整个人近乎缠在他身上。
    武独:“……”
    武独推开他也不行,搂着他奇怪,被个少年这么抱着,有种异样的感觉,全身登时僵了。
    第58章 往事
    阳光明媚,初晨之时,郎俊侠匆匆离开皇宫,穿着身褐色的布袍,如同寻常百姓般,混迹于市井之中。
    郎俊侠穿过西街,径自朝丞相府的僻院走去,他突然在巷外停下脚步,继而缓慢后退,退进了对街小巷口的阴影之中。
    对街上,停着辆马车,段岭打着瞌睡,爬了几下爬不上去,武独不耐烦了,把他塞进车里,转身在街上买早饭吃。武独换了身新袍子,显得很精神,背着他的剑匣,朝馄饨摊上的老板说话。
    “半斤鲜虾馅儿,半斤肉馅。”武独朝老板说,突然间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皱起眉头。
    郎俊侠再次退后些许,避开武独的视线,武独买了馄饨上车,仍揭开车帘朝外看。
    段岭睡得迷迷糊糊,刚起来便被武独粗鲁地抹了把脸,换上衣服,塞进车里继续睡。
    “有吃的?”段岭闻到食物香味马上醒了,接过筷子,拿着竹筒开始吃。
    吃完以后段岭又脑袋歪,靠在武独身上,睡着了。
    “哎?”牧磬也刚睡醒,得知人去楼空,忙追出来,马车却已走远了。
    车夫赶着车,带着两人出了城,行驰在夏末秋初的官道上,两道树叶沙沙作响,片青绿,林荫的影子在车上晃动,空气十分舒爽,武独便将车窗的帘子挂了起来,脚踩在矮凳上,霸气十足地于车内榻上懒洋洋地坐着,手肘朝后搁。段岭则侧躺在榻上,枕着武独的大腿。
    蝉鸣不绝于耳,段岭翻了个身,被阳光照在脸上,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武独的身上半洒着阳光,半被外头树叶的光影点缀着,光点如同流星,沙沙沙地在他们身上飞过去。武独正在思考,他不吭声时,有种不明显的邪气,仿佛看什么都不顺眼,谁也瞧不起。
    “醒了?”武独说。
    段岭打了个呵欠,坐起来,趴到窗前去看。
    “哇!”段岭为窗外的景色而惊呼。
    武独说:“别上蹿下跳。”
    能出来玩趟还是很兴奋的,段岭趴在武独左半身上,越过他朝窗外看,车厢内的空间本就狭小,武独又不敢乱动,只得稍稍扶着他。上次来时是沿江州经剑门入川,并未走过通往汉中的这条路,只见沿途景色又有不同。
    池静水,千里绿油油的麦田,中有棵古树,天空如同水洗过的蓝,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地叫着。派野旷天低树的意味。
    车夫去用午饭,段岭便与武独在树下坐着,段岭此刻方真切地意识到父亲曾经说过的,中原江山的宏大美景。
    武独却有种莫名的惆怅,低头看着树下的泥土,用手指挖了些,再反复拍好。
    “有什么东西吗?”段岭好奇地看。
    “蝉蜕。”武独答道。
    武独找了些蝉蜕,用纸包着,车夫在官道上“啊啊”地喊,两人便动身回去,临走时,武独又转过头,怔怔地看了会儿那棵树,段岭感觉到这里似乎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是什么地方?”段岭又问。
    “没什么。”武独答道,“走吧。”
    段岭总是对武独的过去很好奇,但武独却很少提及,仿佛告诉他太是丢人的事。
    “喂,武独。”段岭手里拈着狗尾巴草,翻来覆去地看,自言自语道。
    武独:“?”
    两人坐在车里,离那棵树渐行渐远。
    段岭:“咱们刚刚坐的那棵树下面,死过人。”
    武独:“……”
    武独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树根下面有血的痕迹。”段岭说,“就在不久以前,可能不会超过年。”
    武独不由得对段岭刮目相看。
    “你很聪明。”武独随口道。
    段岭迟疑片刻,推测出武独会在那棵树下短暂逗留,也许正是因为那个地方有着特别的意义,死去的人很可能是他的朋友,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武独几句,顺便了解他点。每次与武独在起时,他总是会想起自己曾经对郎俊侠无所知,也许这才是切背叛的根源。
    死去的人……会是赵奎吗?若是从时间推算的话,也应该是那个时候,段岭设想出赵奎被父亲追杀,直到此处,然后死在树下,武独无处可逃,只得放下剑,朝父亲效忠的场面。
    他很想再问句,但这样很可能会引起武独的疑心,毕竟显得自己太聪明了。
    然而武独却主动开口,告诉了他。
    “是赵将军。”武独说。
    段岭明白了,却做了个“嘘”的动作,意思是外头有车夫在,隔墙有耳,免得生事端,武独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并手搭在段岭身上,段岭依旧靠着武独,半躺着,懒洋洋地发呆。
    武独身上有股很舒服的气味,像是青草混合着健康男性的皮肤的感觉,他素来不怎么打点自己,这反而令段岭觉得很亲切,行事随意洒脱,就像个流氓大哥般。
    “没发现车夫是个聋子?”武独朝段岭说。
    段岭这才知道车夫原来既聋又哑,想也是,牧旷达亲自给他们派的车,聋哑车夫则听不到,也不能说,不会被扣作人质拷问消息。
    “赵将军对你好吗?”段岭问。
    “还行。”武独说,“其实他看不起我。”
    段岭又问:“为什么?”
    “很久以前的事了。”武独悠然道,“我有个师姐,叫寻春,她和我样也会吹相见欢这首曲子,是我师娘教的。师娘从前有个老情人,就是赵将军。”
    “你师父呢?”段岭问。
    “很早就死了。”武独皱着眉,“炼了些长生益寿的丹药,信了不知哪来的方子,合了些汞,把自己给吃得平日飞升了。”
    段岭很想笑,却碍着武独的面,不敢笑出来。
    “上上任帝君。”武独说,“今上的爹,那位在去年驾崩的太上皇,也是信了这套,成天在宫里头炼丹吃药,求仙问道。”
    段岭心想那是我爷爷,不过我也没见过他的面,对他没大好感,随你编排就是了。
    “你为什么会跟着赵将军?”段岭又问。
    “因为师娘死了。”武独说,“辽人打进长城,我与师姐便分了家。赵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