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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从令她心悸的梦中缓过神来,掀开身上的披风,冷拒道:“不必。”
北燕帝也没恼,他了解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他可以慢慢等,一点点地让她重新接纳自己。
“朕已经照你的意思,送温音书回金陵沈家养胎,你若想见她,朕可以……”
“不想。”
这皇宫从来吃人不吐骨头,一个孕妇在这里,哪怕坏的不是皇上的孩子,一尸两命也是常有的事。
帝王骤然无力地叹了口气,“阿辞,我知道一时半刻难以让你原谅我,但你别总委屈着自己。”
苏辞又摆出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为人臣子的模样,“只要能让皇上称心如意,我不觉得委屈。”
“你觉得朕现在称心如意了?”
“那皇上还想如何?让我像这后宫的女人一般每夜候在宫里,哭得梨花带雨,等你虚情假意的垂怜吗?”
这世上有的人如石,你能强硬地磨平他的棱角,却烧不毁他的心性。
北燕帝眉头微皱,忍下一腔火气,依旧和声道:“你今日见朕只为了争吵?”
苏辞目光凌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上把我关入这深宫中,就应该想过,我永远不会顺你的意……恰巧我今日闲来无事,只是想挖苦天子,皇上若想将我下狱,请随意。”
帝王起身,深吸一口气,生生憋下胸腔里的怒火,阔步就准备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人问道:“你悔过吗?”
他脚步一顿。
苏辞注视着玄衣背影,恨不得刨开他的心看看,“他待你如亲子,替你谋划,助你登位,为你战死沙场,你心中可曾有过半分悔意?”
北燕帝沉默地立在殿门口良久,迟迟未言。
苏辞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如结了冰,“你走吧。”
他依旧是那个铁石心肠的帝王,她怎么能忘了呢?
北燕帝步履坚定地走出大殿,袖中大拳紧握,他是天子,不能悔,绝不能……
子时一过,宫人们都睡去,只有禁卫军还在巡防。
后殿里,徐可风那大包能撂倒狗熊的迷魂散还没派上用场,他自己就被赵云生一掌打晕了,要多弱鸡就有多弱鸡。
自带书香气的赵将军单膝跪地,“在下奉主上之命,接将军出宫。”
靠坐在床榻上的苏辞眉宇间倒没有半分惊讶,淡淡道:“从何时开始效忠南楚的?”
赵云生眸中一抹愧色,“从军之日起,也是遇见将军那日起。”
“正好七年。”
同生共死了七年,也整整骗了她七年,人世间的事情两个词便足以概括——惨痛与真实,倒也简明扼要。
苏辞今夜特意换了一身往日穿的红衣,没再说什么,便和他走了。
南楚七皇子自有手段,赵云生一路畅通无阻地将她带出了皇城,直奔郊外的南山。
南山顶上有座小寺庙,依稀亮着灯火。
苏辞那强弩之末的身子刚下马车便咳个不停,扶着寺门根本喘不过气来。
赵云生看着昔日奔袭千里都不知疲倦的将军如今走个路都不稳,心中悲痛,这人都被毁成什么样了?
他蹲在苏辞面前,“将军,我背你。”
“不必,走吧。”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强撑起身子,大步走了进去。
赵云生却像脚粘在地上一样,愧疚难耐道:“将军不恨我吗?”
苏辞走到今日,他不是主犯,却也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那身影单薄的人抬头望着如水的月色,眼中依旧清澈得没一丝杂质,“不恨。”
“为何?”
“你父亲本是北燕高官,母亲却是南楚妓/女,你恨那薄情寡义的男人因为身份之差、国界之别而抛弃你们母子,我可以理解,但是赵云生……不论是北燕百姓,还是南楚百姓,都只是无辜之人,别把你的剑锋对向他们。”
赵云生一抹苦笑,原来她都知道,怕是连北燕那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都比不上她一个女子的心胸。
“将军今日的话,末将记住了,请随我来。”
禅房中,一桌两席,一壶清茶,一盘棋局,香炉中溢出芬芳,不愧是佛门清静之地,可惜人却不是。
一袭胜雪的白衣早已在等候多时,皮囊依旧,笑意仍胜,似乎还是那个褚狐狸,“你来了。”
苏辞见之,忽然想起初见他时的情景,那年边关风雪大起,破烂的戏台上粉墨登场的戏子一笑倾城,眸子却怎么也让人看不透。
她谢绝了赵云生的搀扶,缓缓坐在席上,“与你之约,我从未负过。”
褚慎微无所谓喜怒地一笑,目光又落棋盘上,左手持黑子,右手持白子,“以前我总想不通你为何喜欢左右手互弈,直到有一天黎清告诉我,北燕帝也很喜欢……”
他知道时,分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就像酿了一壶酒,香气四溢,却辛辣得很。
苏辞面色无波无澜,拿起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