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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荫关门的时候,透过那一条门缝,看见了秦遥脸上的茫然。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办公桌旁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只有一个户口本。
户口本上只有一页,只剩秦遥一个人。
秦遥还记得母亲户口注销的那一天,死亡登记手续是他去办的。
他将母亲的身份证、户口本和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书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在键盘上哒哒哒敲一阵,“行了,可以了。”
你看,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她。
后来也是很自然而然地,秦遥自己立了户。
柳荫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回荡,父子关系只能以其中一方的死亡而告终。
他捏着薄薄的户口本,站在落雨的窗前,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孤独么?
秦遥已经站在光明的地方很久了,可似乎他仍旧没能开始新的生活。
他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他本身就是阴影。
他恨秦勇,也恨自己是秦勇的儿子。
相似度,遗传。
这些与生俱来、就连法律也不允许他摆脱的东西,让他按捺不住地充斥着暴戾。
要么变成他,要么杀了他。
秦遥,你选哪一种?
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扔在地上,他的世界塌陷、再塌陷,他也无法再思考。
就像是逆了进化论,他退化成一只野兽,周身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
津城是大晴天,梅超骑着单车去上课。
室友们三三两两分布在或前或后。
送外卖的电动车嗖地一下擦过梅超旁边,梅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王妙惊呼一声,然后就是叮铃咣铛一阵响。
她赶忙靠路边刹了车。
王妙捂着膝盖坐在地上,电动车倒在路中央,几盒快餐撒了一地,米饭汤水什么的。
“没事吧?”梅超跑过去扶起王妙的单车。
天热,王妙穿着短裤,膝盖承受了大部分落地时的缓冲,长长一道口子,隐隐能够看见白骨。
“超超,好疼……”,王妙有些想哭,一来是真的疼,二来是想着医药费的事情。
送外卖的人穿着长袖长裤的工作制服,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扶起电动车就想悄无声息地走人。
王妙急了,“哎你这个人,撞了人就想跑?”
梅超扭头就拉着电动车的车把手,“急什么。”
秦勇把头盔一摘,刚想破口骂人,看见梅超的脸之后,整个人身上都阴沉下来,像是一只厉鬼。
“小姑娘,又是你。”秦勇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的那张脸,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只剩下阴狠。
梅超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松开了车把手,面色很冷,“有多远走多远。”
周围赶着上课的学生有些停下车,问王妙需不需要帮助。
“告诉秦遥,我们还会见面的。”
梅超忍不住地发抖,终于咬着牙,“滚。”
电动车扬长而去。
王妙已经被路人扶起,她走过去,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扶起王妙的男生说,“我来送吧,你一个女孩子骑车带受伤的人也挺不稳的。”
王妙点点头,“超超,就让这位同学带我去吧,你帮我把书包拿着,然后跟老师请个假,免得算我旷课。”
日头强烈,梅超神情恍惚,面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要晕过去,答话也语无伦次,”好,好,那我下了课去医务室找你。“
男生骑着单车带着王妙走了。
梅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将王妙的单车扶起来锁在路边,然后骑车去了课室。
两个小时的刑法课,梅超心神不宁。
给他打电话,给他打电话。
她满脑子都是秦遥,酒吧里被酒瓶子砸得头破血流的秦遥,房间里被往死里打的秦遥。
刑法老师这节课没有点名,下课铃一响,梅超拎着两个人的书包就往前排走,钱多多和刘璇坐在那里。
“多多,刘璇,王妙课前被电动车撞了,这会儿在医务室。”
刘璇把手中的中性笔笔帽盖上,“啊?要不要紧啊?”
“不清楚,我有事,你们两个能不能去照看她一眼?”梅超嗓子有些哑。
钱多多迅速收拾好书包,“行。”
“书包也带给她。”梅超眼睛有些红。
“你没事吧?你没伤到哪儿吧?”钱多多有些迟疑地问。
“没,我没事。”
三个人分道扬镳。
梅超找了个没人上课的课室,给秦遥打了个电话。
“喂?秦遥?”
“嗯,是我。”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雨声。
她的惊慌在寥寥几个字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