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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后,索耶夫人已经能下地干重活了;父亲和卡洛的身体情况开始出现好转;即便是大量产子后虚弱的母亲以及病情突然恶化的卡森情竟也重新有了好转之象。
晚上去给卡森送晚餐的。我看见他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全身的皮肤上覆盖着大量的瘀斑。正在输液的他脸色蜡黄,面色痛苦地盯着天花板。望着他那干涩的双眼、绝望的神情,我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绝对不是同情,而是一种,当时怎么也形容不出来的词汇,仅仅是流下泪来。飞快地用袖子抹去泪水,我快步走上前去,把食品盒递给护士,走到他的床边,紧握着他的手。 “玛……格……雷……杰……茜……对……不……起……”他嘴唇翕动着。虽然听不见,但是他的口型我却能够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我亦在他手上轻轻拼写出“卡森哥哥、三哥” 。即使无法表达的更多——因为他的手很疼,我也不会说话——但我深信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在我写下的一霎那,已经传达给哥哥了!
那个晚上,我陪伴了卡森很久。脱下防护服,消过毒后,我走到之前每日做祈祷仪式的神像前,祈求上帝赐福于克莱蒙家族;今晚却又添加了一句“请保佑三哥也要顺利地度过难关!尽管他对我一向冷淡,一直忽略着我的存在,但他毕竟和卡奇、卡洛一样,也是我的亲哥哥啊!那份血浓于水的情分到底是割舍不掉的。请上帝也保佑他吧!”
我的祈祷显灵了!就在那年的五月份中旬,全家人都康复了。
日子终于重归平静。但是这份平静却并不真切,依然有一团浓雾蒙在克莱蒙家的每个人心上——弟弟妹妹的去世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悲痛欲绝。可惜的是,鼠疫患者的尸体必须被烧掉,而且当时在忙乱中他们的遗体和其他仆人的一起放在火葬场烧掉了。因此我们只好为小芬妮和小亚瑟制作了衣冠冢。怎样来形容我们的情绪?!在哀伤中,我们的日子寂静而灰暗——不再有“咿咿呀呀”地学说话声,不再有学会走路而得意而灿烂的笑容,不再有粉雕玉琢的逗人的模样像一缕朝阳照亮整个依琴那庄园……这一切的一切,通通不再有!
葬礼那天,阴雨绵绵。母亲虚弱得无法出门;父亲身着黑色的燕尾服,老泪纵横。还好有两位长兄和闻讯后急急忙忙从觥筹交错间抽身赶回家的姐姐主持,才不致乱了场面。衣冠冢可以轻易地被我们埋在土里,但那份沉重的悲伤和深情的思念,绝不可能轻易随之入土!
来吊唁的客人数不胜数,不管他们是否见过小芬妮和小亚瑟姐弟。葬礼开始前,他们相互行礼、交换礼物,生怕错过了一个仕途上的大好机会!只有两人不为所动,像两根黑色电线杆一样伫立在那里。本想一睹其貌,但他们的礼服上立着的高高的领子,挡住了我的视线。葬礼结束后,其余客人都逃离似的纷纷散去。却唯独有两位身着黑色礼服、戴着黑色礼帽、手拄沉香手杖的绅士静默地留在那里,站着不动。待吊唁者尽数离去后,他们才向我们走近……
这两位绅士不是别人,正是我在父亲五十九寿宴上不慎撞上的两位著名医生——乌茵古父子!
在这里遇见他们,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随后不知为何,父亲竟唤索耶夫人将全家人叫到大厅,甚至悲痛欲绝的母亲也急匆匆地赶来——我知道,这一定意味着家里又要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先一探究竟,再找卡洛哥哥和两位柯鲁老师商量对策吧!
打定主意,我不疾不徐地按照次序坐在海丁身旁;莎拉和莎丽也紧挨着我坐下。像往常一样,莎拉小姐那灵巧的右手食指悬在我摊开的左手上方,预备着随时将一切有效的信息准确、快速地传达给我——
原来,乌茵古先生及其公子也是在鼠疫期间看护过我们的大夫。不过他们是混在医疗队里的,又日复一日地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厚厚的口罩、面罩、护目镜,自然没有被忙昏了头的大家认出来。然而今天他们成为了这里的来访者统共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来吊唁他们的两个没有来得及看顾的小病人。第二,竟然是在依琴那庄园治病救人期间,他们目睹十二岁的我夜以继日地照顾着父母和两位哥哥,甚是感动;从大家的病情已经明显好转时,他们父子便开始研究乌茵古先生西域的家乡所特有的治疗失聪的偏方,再结合努冈国内科技唯一发达的东域的技术,独创了一种世界领先的医疗手段!它甚至通过了临床检验!他们让我决定是否愿意尝试治好我的耳聋障碍。
我本是愿意的,我实在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哪怕只是先治疗好我的听力也是不错的,这样可以便于我学习说话;但若没治好反而弄出了其他麻烦,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莎拉小姐替我向乌茵古先生转达了我的意思。
“这个不用担心!”莎拉小姐向我转述乌茵古先生的意思,我看向他的面孔,慈祥而温和,“即使很不幸,没有治好你,我也敢以我们乌茵古医学世家的名誉保证,出现意外几乎不可能,即使会其他意外,我们也定会解决!”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